秦素哽咽道:“這身嫁衣是我隨問兒一起去定做的,便……便圓了他們這個念想吧。”
楚傾沒有說什麼,隻是輕輕點點頭。
玨王府正廳,不見絲毫除夕之夜該有的喜慶之色,滿目紅燭已經悉數撤走,挑著昏黃的燈籠,壓抑著所有人的心。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蕭玨沉沉的一聲問來,讓廳內原本就清寒的的氛圍又驟然冷了一分。
宋盈緩緩走出,跪在當廳,對著蕭玨含淚俯首,“是我的錯……”話剛出口便已泣不成聲。
蕭玨不由擰了眉,側身看了楚傾一眼,四目相對,兩人緩緩點頭,蕭玨問道:“說。”
宋盈哽咽道:“我隨常林出宮,給蘇府送了信,卻又想起今日除夕之夜,街市上正鬧,我……我心中好奇,便拉著問兒一起上街猜字謎看花燈,我……”
陶鵬不忍,上前一步道:“稟王爺,其實……其實要上街的人是問兒,問兒一直苦於無人陪著她上街置辦待嫁用物,見宋盈來了,所以……”
聞言,眾人心下了然,蕭玨斂了斂眉,是以宋盈說下去。
宋盈繼續道:“我和問兒猜字謎的時候,問兒突然緊盯著兩個行色匆匆的男人看了好久,那兩人也察覺到了我們,便扭身離開,問兒道,這兩人行蹤詭異,很有可能是東朝的探子,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我……”
後麵的話自然不需要說太多,宋盈雖然身手不錯,然比之那些探子細作,她還差了太多,而問兒更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她二人若跟上去,結果可想而知。
“問兒是為了救我,救我才被刺中那一劍的,是我沒用……”宋盈早已以淚洗麵,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掌心隱隱可見紅色,已然被自己的指甲抓出血來。
常林連忙上前與她一起跪下,抓住她的雙手,道:“若要這麼說,小的也有罪,如果小的當時跟著她們一起……”
話未說完,突然隻見蕭玨抬手翻掌,打斷他們的話,繼而看了看宋盈道:“常林,先扶宋盈下去休息。”
而後又看向陶鵬薛峰,二人會意,道:“王爺放心,事情一發生,將軍便已經下令封鎖城門,全城戒嚴,加之今夜宵禁,那兩人必定還在城內!”
蕭玨豁然站起身來,厲聲道:“既是還在城內,那就務必要將人拿下。等宋盈情緒緩和了些,立刻讓她畫出那兩人的樣貌,就算追遍整個南璃,也要將人抓回!”
陶鵬和薛峰立刻垂首應道:“是!”
無月有風,寒風習習,打在臉上如冰刃刺骨。
在院中落落而立許久,突然肩上一沉,她沒有回身便已知身邊之人是誰,緩緩而道:“若說這事怪宋盈,倒不如說這事怪我,如果不是我讓宋盈出宮給蘇家送信,問兒也就不會拉著宋盈上街,更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你何時變成這種盲目招攬責任的人?”蕭玨與她並肩站立,神色雖靜淡,眼底卻有隱隱的悲色,“你不該是,想盡一切辦法拿住凶手的嗎?”
楚傾卻輕輕搖了搖頭,“這件事事有蹊蹺,你不可能沒有發現。”
聞言,蕭玨的眸色不由冷下,繼而緩緩點頭,“是東朝細作。”
說著又側身看了楚傾一眼,聲音沉穩道:“應該就是清泠所言,那個潛伏在你我身邊的東朝細作,隻有他才可能知道我們的行蹤,知道我們今夜在哪,知道韓奇今夜要守衛大月城,知道就算問兒沒死,也沒人趕得上救她一命。”
楚傾的臉色也跟著越來越冷,“也就是說,他對問兒這麼一個弱女子下如此重手,是因為問兒發現了什麼。”
發現了什麼?他的身份?還是能泄露他真實身份的秘密?
然而不管是什麼,不管怎樣,這個人殺了問兒,蕭玨斷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隻是,就算把人抓了回來又怎樣?事已至此,問兒已經沒有氣息,無聲地靜靜的躺在那裏,韓奇醒來之後,尚不知會有何舉動和反應。
如果真是潛在他們身邊的細作,那不可不說此人心思歹毒異常,他明知問兒與韓奇的事,卻依舊下此狠手,目的很簡單,既能殺了問兒,掩蓋一些真相,又能一次重創韓奇,以對付蕭玨。
“咯咯”的清脆聲響在這夜色之中顯得越發響亮,楚傾低頭看了看蕭玨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心中不由輕歎,抓住他的手一個一個手指緩緩舒展開。
“不論任何時候,都不要傷害自己以泄憤,那樣隻會是親者痛,仇者快。”澹澹清越的嗓音讓蕭玨躁動的心稍稍平靜了些許,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輕輕應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而身後,剛剛從宮中趕回來的蘇婕,正好看到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