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府中氛圍前所未有的緊張,甚至比之當初謙府初成、眾人初次入府之時還要緊張。
那時候,所有人都隻是聽聞謙府的這個主人謙瀾先生在個性格怪僻之人,並未親眼見過,而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所有人都會對他有一種又敬又怕的感覺。
他確實很聰明,似有未卜先知隻能,很多事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然而,他的脾氣又確實奇怪難測,一個不悅,便會重責下人。
“先生,馬車已經備好了。”無影匆匆入內,對著正執著杯盞靜坐的宛珂輕聲道。
“嗯。”宛珂隻是輕輕應了一聲,卻並沒有起身的意思,一隻手執杯送到嘴邊,另一隻手則在桌邊輕輕敲打著,似乎正在思索什麼。
驀地,他眸色一凜,豁然站起身來,沉聲喝道:“無影!”
“屬下在!”
宛珂冷眉道:“傳令下去,加派人手,一定要趕在任何人之前找到這夫婦二人。無影,你立刻親自帶人出城一趟,沿路尋找有什麼可疑的小道,記住,越是看似不可能逃生的小路,越要細心查找!”
無影連忙低頭應了一聲,大步離去,不多會兒便聽到一隊人馬匆匆離府而去的腳步聲。
宛珂用力捏緊手中的杯盞,心中似有波濤洶湧。
堯冽,是你嗎?卻為何,你會改變了模樣?
驀地,他將手中的杯盞用力放下,大步出了門去,上了馬車,直奔著郡主別院去了。
許是已經感覺到了這幾日情況不對,赫連曦有事沒事便往著郡主別院跑去,有時候一待就是三兩日,好在以往她經常這麼做,中宸王府的眾人也都習慣了,就連赫連盛都沒有想過要把這個女兒找回來。
年關已近,而且在北洵之時,父女倆之間也鬧了些小別扭,這個時候容她在外自由一段時間作罷,否則,她定然又要與他賭氣。
“你來了。”看到宛珂匆匆而來的身影,赫連曦一臉“等候多時”的表情,示意宛珂坐下,沉聲道:“我知道,你一定在懷疑那兩個人就是堯冽和蘇家小姐,對不對?”
宛珂沒有出聲,臉色卻冷得出奇。
赫連曦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道:“先生,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東朝人,是東朝的謙瀾先生,是我赫連曦的好友,亦是皇爺爺看中的紅人。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件事情傳到別人的耳朵裏,他們會怎麼想?你也該知道,堯冽是我東朝的死敵之一,亦是我東朝必殺的人之一,可你卻偏偏……”
“堯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宛珂冷冷說著,瞥了赫連曦一眼,“蕭家的人滅我宛家,縱然我今後可能要與蕭氏南璃為敵,與蕭璉、蕭珩、甚至於蕭玨為敵,但是,堯冽無罪!”
“你……”赫連曦有些哭笑不得,宛珂的倔強她是知道的,當初這個人能活下來,更多的原因便是他骨子裏的倔強和堅決。
宛珂起身對著赫連曦欠身行了禮,道:“他曾經不止一次救過我和舍妹,堯老將軍更是與家父生前就是至交好友,最重要的是,你該知道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他,他此行不惜冒著生命危險,趕到東朝來的目的。你認為,這個時候我是出手殺了他來得好,還是明知他有生命危險,卻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來得好?”
赫連曦頓然怔住,瞪大眼睛仔細想了想,似乎哪一種處理方式都不對,救了,他就是背叛東朝;不救,他就是背叛兄弟與朋友,背叛救命恩人。
忠義難兩全,這世間究竟又有什麼是可以分得出絕對的對錯的?
良久,赫連曦沉沉一歎,咬牙道:“好,我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那個人曾經出現過,你想要怎麼做你自己決定,但是——”
她說著豁然轉身,冷冷地看了宛珂一眼,“僅此一次,我權當作是還他與你之間曾經有過的恩情,待此次過後,若下次再見,我東朝人與堯家、與南璃便隻可能是敵人,而且是勢不兩立、決不能共存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