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差一點便取了蕭玨性命,可惜有人救了他……我趁亂逃走,怎知堯冽的夜間騎射如此精湛,我不慎中了他一箭,好在箭鋒偏右,傷不了性命……”
清洗了傷口,又讓伯瑜給他上了藥,洛無塵顫抖的雙肩終於漸漸平和,他閉目靜靜躺著,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不由得緊緊握拳。
身旁眾人以為他是疼痛難當,看他臉色蒼白,青霜忍不住輕輕啜泣,卻被身著盔甲的男子一記冷眼掃來,立刻停了哭聲。
“先生身受重傷,便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本將來處理。”他正是北洵軍隊的領將陸文欽。
說完正要起身離開,卻見洛無塵雙眼倏忽睜開,沉沉看了他一眼,陸文欽頓覺情況不對,便又坐了下來,“先生有話要說?”
洛無塵稍稍沉吟,道:“我見到了公主。”
“當真?”青霜不由得一喜,卻見洛無塵麵上並無絲毫喜色,又擔憂道:“公主她……可好?先生為何沒有帶公主一起回來?”
洛無塵道:“公主安好,並未受傷。”
陸文欽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突然開口問道:“你方才說有人救了蕭玨,先生劍法卓絕,奇快無比,是何人從先生劍下救了他?”
洛無塵沉默不語,許久,他方才開口淡淡道:“是公主。”
眾人齊齊一驚,相視一眼,不知如何接話。
洞內一片沉寂,能清楚地聽到洞外呼嘯的風聲。
而說完這三個字,洛無塵便緊閉著雙眼,不再出聲。
過了許久,沒有人再說話,而是將目光移向陸文欽,見狀,陸文欽站起身道:“夜深了,大家先去歇著吧,也讓先生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眾人不敢不從,尋了個角落或坐或躺,青霜守在洛無塵身邊不動,陸文欽看出她的擔憂,也不再多說什麼,有她在洛無塵身邊照顧著也好,畢竟男人粗手粗腳,不如姑娘家細心。
青霜原本有話想要問洛無塵,卻見他神色疲憊,臉色極差,想來不僅身上有傷,心中定也是難過不已,便噤聲不語。
憑洛無塵的劍術,便是取不了蕭玨性命,想要全身而退也絕非難事,而今卻負傷而歸,要麼是他們低估了蕭玨,要麼便是因為楚傾的緣故。
隻是,她怎麼也想不通,為何楚傾會去救蕭玨。
莫說他們想不通,蕭玨一行人也想不明白。
事情剛發生那晚,堯仇便下了命令,這件事不容聲張和亂傳,哪知第二日事情便在軍中傳開,當天下午,最先傳出這件事情的幾個小兵以擾亂軍心之罪按軍規處死,軍中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遠遠地看到給蕭玨送去的飯菜又被原封不動地端回來,堯冽皺眉沉沉一歎,上前接過小兵手中的盤子,向著帥帳走去。
帳外,那人始終一身玄衣,一動不動地負手而立,神色沉肅淡漠,若有所思。
三天了,他已經就這麼站著等了三天,隻為等她醒來。
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浮現那晚她挺身救他時的場景,他不知她為何會挺身相救,在他轉身將她搖搖欲墜地身體接在懷中的時候,無意中瞥見她的眼睛,隻那一瞬間,他頓時如遭雷擊。
竟是那般相似、熟悉的眼眸,那眸中隻有擔憂、驚慌以及他的身影,除此之外,他什麼也看不到。可是當他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時,她卻已經閉上了眼睛,雋眉蹙起,神情似是痛苦。
濃濃的腥味兒撲鼻而來,征戰疆場多年,殺敵無數,然而這卻是第一次讓他聞到血腥味時,心中會有一種莫名的焦躁和不安。
她已經昏睡了三天,大夫說了,撐過這三天,她便性命無憂,後續隻需好生調養。
眼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她卻依舊昏睡不醒,便是素來沉穩冷靜的蕭玨,也有些急了。他心中有太多困惑,必須要向她問個明白。
聽到走近的腳步聲,他微微抬眼睨了堯冽一眼,看到他手中端著的飯菜便知他的來意,“先擱下吧。”
“王爺。”堯冽與蕭玨一並入內,擔憂地看了一眼低垂的簾帳,“自從傅姑娘出事,王爺就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身為一軍統帥,王爺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蕭玨知他心意,隻是她一時不醒,他便一時沒有胃口。拿起筷子剛剛動了動,突然隻聽一聲輕哼從簾後傳出,蕭玨頓然站起身,快步走到裏麵。
楚傾還在昏迷中,並未醒來,雙唇有些幹澀,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反複試了好幾次,終於發出一個輕微的聲音:“蕭……”
蕭玨心下微微一凜,隻當楚傾是心中恨他太深,連睡夢中都不忘恨他,不由得向她靠近了些,側耳傾聽,卻聽到聽她以細不可聞的聲音念出兩個字——
蕭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