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給了永生足夠的孤寂,卻也帶走了炙熱的陽光對我們的傷害。
他從長久的睡夢中醒來,如一個初生的嬰孩般,無邪的眼光看著這個世界,唯一與他相伴的是那腹中似乎永無止境的饑餓,他丟失了自己沉睡之前的記憶,他隻知道,自己睡了很久,而且現在,他餓了,盡管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吃什麼。
坐起身,順著皎潔的月光,他才發現自己先前一直睡在棺材中,而棺材的四周,灑滿了白色的玫瑰花瓣,他討厭這個顏色,說不出原因,像是本性便討厭著這個顏色。
他走出了棺材,也可以說是爬,太久的睡眠讓他的身體變得麻木了,那本來應該是十分敏捷的身體,現在脆弱得如風中的枯木,輕輕一刮,便要擔憂是否會落下來。
他扶著棺材邊沿,慢慢站起來,小心移動著步伐,仿佛行走是一件很陌生很困難的事。
他走近不遠處的全身鏡,想看一看自己的模樣。
步入眼簾的正是他所厭惡的顏色,卻又有些不同,比起玫瑰那略有些嬌柔的白來說,他的臉色更接近一種蒼白,透著絲絲的青氣,一頭栗色的頭發垂到肩上,襯著他曜石般黝黑的雙瞳,有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是他臉上唯一的紅潤。
多麼奇怪的臉,他這麼評價著,自覺地將手移向了自己的臉頰,想通過觸覺來確定這真的是他的臉。
就在指尖觸到那陰冷的臉的同時,長長的指甲劃破了他的臉,一種紅色的液體從毫無血色的皮膚中滲透出來,順著他的指甲滴落,血液在地麵綻放出一朵小小的血花,很美。
猩味傳進他那靈敏的嗅覺,轉瞬即逝,原本黑色的雙瞳卻如同受到了蠱惑般,突然變得血紅,沒有絲毫的遲疑,他舔舐著指甲上殘留的血痕,那味道,緊緊抓住了他的饑餓。
對了,他是魔鬼,或者,將他稱作血族要更為貼切些。
伊甸紀事錄
被放逐出伊甸園的亞當和夏娃首次誕下了他們的兩個孩子,哥哥亞伯,還有弟弟該隱。
神很高興,賦予了孩子們創造的能力,讓他們可以通過勞動去取得收獲,並規定他們每一年都必須將所得的十分之一獻給自己。
亞伯蓄養牲畜成為了牧者,而該隱耕耘土地成為了農夫。
第一年很快就過去了,神來驗收孩子們的收成,看著亞伯懷裏的小羊,神十分的滿意,自然冷淡了手中捧滿了穀物的該隱。
神離開了,亞伯依然管理著他的牧場,該隱也一直照顧著農作物的生長。神每一年都會來,然而神總是更喜歡亞伯一些,這讓該隱對糟蹋自己辛苦耕種的糧食的亞伯的羊越發的憤恨。
於是,等這嫉妒終於爆發出來的時候,一切,終究無法挽回了……
羊群騷動起來,而它們的管理者,亞伯此時正倒在血泊之中,逐漸無法聚焦的雙眸裏倒影著弟弟呆滯的表情,還有他手中那把染紅的匕首。
為什麼?亞伯用自己最後的生氣,蠕動著雙唇,聲音和著血融化在喉嚨,問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化為了這土地的一部分。
那些受驚的羊們安靜下來,啃食起酥嫩的青草。
“該隱,你的哥哥呢?”神的聲音突然從四麵八方傳到站在田裏的少年的耳中。
“我不知道,我的工作不是當哥哥的管理者。”
“你撒謊!”風突然狂暴起來,帶著神獨有的威嚴,“這片土地上所有發生的事我都知道,該隱,你殺死了亞伯,從此你將永世陪伴著人們的驅逐傷害,還有無邊無盡的寒冷與饑餓,世間任何的食物和衣服都無法讓你感受到溫飽,就連陽光,也會帶給你亞伯死亡時所感到的痛苦,你不會死,但形同死屍,而唯一能延續你活力的隻有,血!喝下傾注著亞伯臨死前的哀鳴的血!唯有這樣,你才能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