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鳳山對我來說更像是命中注定走了也會回來的地方,這裏不僅僅是有素月的存在更多的是與我生命牽扯最多的地方,這裏每一處看著都分外親切,不論我以什麼樣的姿態回來這裏,依舊以它溫暖的懷抱迎接著我。
地上層層落葉,踩上去還能發出清脆的聲響,風裏有著靈鳳山秋天特有的味道,陽光驅走了晨曦裏的微寒,灑下了一片金黃色的暖陽。
一切依舊這樣美好,隻是我的心情卻沒有了往昔的平靜,此時每走一步都是沉重的,我總是望著腳下這條路在我還沒有能掙脫的時候,一直就這樣走下去,隻是這世間怎麼可能有哪條路是沒有盡頭的。
眼前一輛簡單並不大的馬車,卻十分精致,馬車前坐著以為年長的馬夫,見著我們來,趕忙起身相迎,放了腳踏,先皇卻是頓住了步子,轉身對我道“你先上”
我微微一愣“我要跟你坐一輛車?”
他點點頭,隨後輕笑道“怎麼你想走?此去洛城水路順風都要半月有餘,何況靈鳳山沒有到洛城的江,隻能坐馬車,所以,你真的確定自己要走去?”
“洛城?”這個地方我在書裏看過,隻是還不是大梁的疆域,大漠其實很難攻下,大梁的士兵耐不住那樣的天氣,所以久攻不下,在先皇看來那就是他的心病,眼下帶我過去莫不是真的要用我攻下大漠?
越想這件事越是讓我心下一陣慌亂,子墨的手指輕撫我的手背,柔聲道“這些事已經與你無關了”
我知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但曾聽聞先皇利用法術攻下的地方盡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我不曾真的在意大漠是否曾經也是這樣,隻是不想自己的雙手曾經染上過那麼多人的血。
馬車裏舒適,對於那時候從未坐過馬車的我來說,內飾雖小但是可謂一應俱全,紅木茶幾,立在中間,上麵一壺精致小巧的白玉茶壺,簡單地幾筆紋路,勾出了一株翠蘭,樣子不細致,姿態卻昂揚闊拔,一如他此刻靜坐在這的模樣,茶幾旁還有一盤棋,黑白棋子想錯落在棋盤上,這是一局沒有下完的棋,案上一墰香爐,嫋嫋青煙騰升而上,消失在空中。
先皇坐上車依舊不言語,馬車隻頓了一會,就緩緩前行,自然是比平時坐床上顛簸許多,但也還算平穩。
他伸手拿起茶壺倒了三杯水,自己拿起一杯自斟自飲,淡淡茶香帶著一股瑟瑟的味道流進鼻尖,先皇喝的茶自然是上好的,不過讓我在意的是眼下隻有我們兩人,為何會倒上三杯水,我疑惑看著他淡漠的側臉,他喝水時候的閑適和自如,沒有半點像是在馬車裏的樣子。
不多時,他放下杯子,抬眼對我淡淡道“我找你目的,多數不是你想的那樣,起碼看在素月的份上,我肯定不會動手,你這丫頭,對我敵意太深了”
眼神裏傳達出來的有種讓人覺得恍惚的慈愛。
我想第一次見著師傅之外的人卻是來要帶我走的,這對於我來說多少激出了我所有的防備,如今看他這般雲淡風輕的模樣,恍然早晨要抓著我的那個人不是他。
都說揣測聖意是這世上最難的,所謂伴君如伴虎大致就是這樣,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
我想著終歸是胳膊拗不過大腿,隻能這樣,經過清晨一陣驚嚇,如今一旦靜下來怎麼想破頭也想不出所以然,隻得靠著車邊,閉目凝神。
案上的香爐裏散發出來淡淡的味道,讓人心情也莫名舒暢安定了下來,手邊錦緞絲滑,是我從未觸摸過的衣料,甚至比那日師傅買給的那件新衣好上百倍,如今這麼好的料子卻被我坐在身下,而坐墊裏的柔軟更是讓我一陣不適,我自小是苦大的,師傅一個大男人養我那麼辛苦,過的不好,我也沒有怨言,隻是世上的事真是不公,皇上用的東西就連一個坐墊都這般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