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素望著躺在床上的顧飛，無名的怒火激怒了她，將手上的臉盆用力摔在地上，旁邊的女兒被嚇壞了，大哭起來。蘇素望著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的丈夫，頓時生出一種無力感，現在無論自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溫柔地陪以笑臉，都再也激不起眼前的人一絲一毫的感覺了，以前的那種溫柔譬如昨日死，很久沒有甜蜜的濃情，整日的瑣碎的雞毛蒜皮將自己折磨得不像樣子。望著鏡子裏的自己，亂蓬蓬的頭發散亂著，赤紅的眼睛，不整的衣冠，一個典型的小農家的黃臉婆，蘇素突然想哭，她拚命地壓抑著自己，可眼淚卻止不住掉下來，往日的驕傲，都敗在這個沉默不言的男人身上，她狠狠地用袖子擦擦眼淚，走到床邊，一把掀開被子，看著原本沉默的男人如狼一般起身坐起，她冷笑了，也隻有現在，她才能讓一個沉默的木頭變成吃人的豺狼，嗬，也隻有現在了。男人尖銳的目光刺痛自己的皮肉，好似要將自己洞穿才罷休，她心裏默默的對自己說，這樣的日子就此結束吧。
她看著顧飛，頭皮上的神經鈍痛，神經突突地向上湧動，她閉緊雙眼，這種痛非但沒有消失，反倒愈演愈烈。她飛快地捂住嘴，跑進衛生間，把門用力關上，整個人趴在馬桶上，狂吐起來，一股子酸水味將衛生間弄得烏煙瘴氣，吐完之後，整個人如虛脫一般，斜斜地沿著馬桶滑下來，也不急著去漱口，呆呆地望著馬桶裏的髒汙，她捂住自己的嘴，低沉地哭起來。直到自己肚子中的酸氣平複下來，她才伸手衝馬桶，走到水龍頭前，用刷牙杯接滿水，一遍又一遍地刷牙，直到看到牙刷上有著隱隱的血跡，她漱口，吐出一口血水，反複幾次，將牙刷幹淨，又對著鏡子將自己的頭發挽起，捧著水將自己的臉洗了一遍，直到看不出一點痕跡。蘇素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而敲門的聲音始終沒有響起，蘇素掛起一絲冷笑，現在自己是死是活終究是與他無關了。
蘇素推開門，顧飛已不在屋裏，她看著女兒，問：“你爸呢？”女兒看著她，不說話，也是，素來女兒就與顧飛親，什麼都隻跟他說，可是他對女兒又付出過多少，衣服，煮飯，接孩子，什麼夥計都落到自己身上，皮膚皺黃，自從嫁給他之後，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天沒有保養過皮膚；頭發長了，順手拿起剪刀剪一刀；又有多久沒有買過已經新衣服……這麼多屬於女人的專利，而在嫁給他之後，全部都被剝奪了，也許在他看來，自己不是妻子，隻是一個全職保姆吧，可保姆還拿工資吧，而自己呢，累死累活不說，什麼都沒得到，反而惹得一身白眼。
蘇素想將自己平靜下來，她坐在床頭，望著坐在地上的女兒，實在是提不起精神去把她抱起來，蘇素自己躺下，扯過被子，蓋起來，卻睡不著。她知道顧飛住在書房，她自是此刻想的是是否該離婚，她怕自己是一時衝動，怕自己明天醒來會後悔，怕麵對公婆的白眼。想著想著，她昏昏沉沉的睡去，醒來的時候，被子早已落到地上，而女兒早已不在屋中，她抬頭望一眼鍾，才淩晨三點，而自己卻是孤零一人。她將被子重新拾起，細細地將自己包裹在裏麵，再也睡不著了，她想著，一定要離婚，一定到離婚。
蘇素起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屋裏早已一個人也沒有，上班也已經遲到了，她向老總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不舒服，今天不去了。肚子咕咕地響起來，她走進廚房，鍋裏什麼也沒有，洗碗池裏擺放著兩隻待洗的碗和筷子，碗裏接了一半的水，她笑了，有些淒涼。這麼多年來，顧飛的這點習慣始終沒有變，吃過飯懶得刷碗，放半碗水，擱在洗水池裏，等她回來洗，這麼多年，他早已成習慣，而最初哄騙自己的模樣早已不見。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蘇素走出去，想了想還是去了公司，感情不順利，總不能把事業也擱下吧。
蘇素走到公司，老板正在跟客戶談生意，她這個秘書不在，文員小吳暫時頂替了她的職位，為顧客端茶倒水，獻盡殷勤。看著顧客那張熟悉的側臉，她下意識地往公司的天台走去，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哪裏少了自己都行，而自己卻缺少一份糊口。
趙錢正在天台抽煙，看見蘇素進來，急忙就著欄杆，狠狠把煙頭摁滅，扔在腳下。蘇素淡笑道：“沒事，我習慣了。”顧飛在家裏吸煙從不避著她，隻有女兒在的時候，他才會想起去陽台吸完再進來，比起顧飛，趙錢真的算不了什麼。趙錢隻當她是在老總那邊受了氣，不由安慰起她來：“老於這人，不懂得表達，你不要放在心上，工作上的事，難免會不稱心些。”此話卻讓蘇素更加的不開心，一個可以算得上陌生人，懂得自己是不開心，而顧飛呢？可能他早就盼著自己與他離婚了吧。蘇素的臉上再也裝不出笑意，敷衍道：“我沒事。”快步走出天台，留下趙錢不解的目光，趙錢看著她的背影，點燃一支煙，卻不吸，直到煙頭燙到他的手指，才將香煙扔到地上，走出天台。
回到家中，看到顧飛早已在家裏，對著筆記本搗鼓著，蘇素平息了一下自己，走到他身邊，淡淡道：“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