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生見天下大亂,自負多謀足智,便欲擇主而事,建立功業。其時,陳勝、項梁部將引兵行過高陽者,不下數十人,酈生每從旁探問來將平日性情行事,大抵度量褊狹,拘守套禮,遇事自用,不能聽從遠大之計,酈生因避匿不與相見。此次沛公兵至陳留城外,部下有一騎兵,即酈生裏中人。平日沛公時時問其鄉中有無賢士豪傑,騎兵卻未言及酈生。恰好騎兵因事由陳留告假歸家,酈生便向騎兵道:“聞說沛公待人侮慢,所謀遠大,此真我所願從之人,但恨無人為我介紹。汝此去見了沛公,可說道:‘臣裏中有酈生者,其人現年六十餘,身長八尺,人皆稱為狂生。彼常自辯並非狂生,今仰慕沛公,意欲來見’。”騎兵答道:“沛公素性不喜儒生,人有頭戴儒冠來見者,沛公每取其冠,置之地上,小解其中。又與人言,往往大罵。據吾觀之,不可用儒生名義與說。”酈生道:“汝且為我言之,我自有道理。”騎兵回到軍中,果照酈生所教說與沛公。及沛公至高陽,挪生遂往軍門求見。守門人持名帖入報,沛公問道:“是何等人?”守門人答道:“狀貌似是書生,身服儒衣,頭戴高山冠。”沛公道:“可與之說我方有事於戰爭,無暇接見儒士。”守門人走出,轉達沛公之語。酈生聽罷,怒目按劍,大聲喝道:“奴才!再入對沛公言,吾乃高陽酒徒也,並非儒土。”守門人不意中被他一喝,大驚失色,將手中名帖直落於地,急忙跪下將名帖拾起,回頭走入。向沛公道:“來客乃是天下壯士,大聲喝臣,臣一驚,竟至失落名帖!”因備述酈生之語。
沛公聞言,乃傳酈生進見。酈生聞命入內,卻見沛公高坐床上,張開兩足,一邊一個女子,正在替他洗足。見了酈生,安然不動。酈生走近,長揖,說道:“足下欲助秦攻各國乎?
還是欲率各國破秦乎?”沛公罵道:“豎儒!天下苦秦暴虐已久,故各國並力攻秦,何言助秦攻各國乎?”酈生道:“既欲聚合義兵,共滅無道之秦,見了長者,不宜如此倨傲。”沛公聞言,急命罷洗,起立整衣,延請酈生上坐。
酈生因言戰國時辯土“合縱連橫”之事。沛公歡喜,留飯,問以進取之計?酈生道:“足下率領烏合之眾,不滿萬人,便欲直入強秦,此真如探虎口!今欲建立大功,不如暫駐陳留。
陳留為四通五達之地,據天下之要衝,城堅易守,積穀甚多。
臣素與其縣令相識,請往說之,使其來降。彼若不聽,足下引兵攻之,臣為內應。既得陳留,據其城而食其粟,招集四方之兵。兵勢既盛,乃可橫行天下矣!”沛公從其計,遂使酈生往說陳留縣令。
酈生夜至陳留,見縣令說道:“方今秦為無道,天下反叛,足下能順人心,可成大功。若一意堅守危城,禍不遠矣!”陳留縣令驚道:“秦法甚重,妄言者皆遭族誅。先生如此見教,吾實不敢從命,幸勿再言。”酈生見說他不動,便與談論他事。
縣令因留酈生同宿。酈生到得夜半,乘縣令睡熟,就床上殺死,割下首級,用物包好,持在手中,悄悄走出縣署,逾城而去。
直到沛公軍中,見了沛公;備述其事。
次日,沛公引兵到陳留城下,用長竿挑取縣令首級,與城上人觀看。說道:“汝縣令之頭,已被吾取得,汝輩速降,可免一死。若後降者,當先斬之。”城上人見縣令已死,大眾無主,遂開城出降。沛公據了陳留,四出招兵,得萬餘人,乃封酈生為“廣野君”,並用其弟酈商為將,領兵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