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著硯青血的木頭簪子安靜的躺在床邊。
夜的濃重下,安靜得隻有秋蟲的喋喋不休。
“快點說,我怎麼樣能救你?”我焦急地問沉默的硯青,我甚至懷疑他已經死去。
硯青費力地看著我,並不言語,看神情他分明知道的,但是他卻不想說,這個家夥,都這樣了,怎麼能這麼倔?
“硯青,你要是真把我當主人,你的命就是我的,隻有我有權力決定你的生死,所以,你現在必須告訴我怎麼救你。”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的眸子,認真的說。
他的眼中一陣陣波瀾。
“需要你的一滴血。”硯青老實的回答了。
他竟這麼不想傷害我分毫,僅是我的一滴血都能夠引起他的足夠在意,盡管他的傷勢救治如此刻不容緩,他卻能這樣、這樣的想著我。
“傻瓜”,我背過臉去不看硯青,大滴的淚珠從臉頰劃過,消失在被子裏。
“怎麼弄?”
“滴在傷口上。”
我脫掉硯青渾身是血的上衣,他的傷口在左胸,差不多是心髒的位置,那裏血肉翻飛,有已然凝固多時的舊血,也有還在緩緩流著的新血,可見木劍傷得他有多重,這個臭道士,硯青是妖不假,但是也不能這樣無故傷他啊!真是,就算是持有道義,但也不能青紅不分啊!
我拿起床邊的木簪刺破了食指,拇指輕一擠壓,血珠便落了出來,直直滴入硯青心口。
硯青皺了下眉,似有不適,下一瞬卻眉目舒展,他的眼睛終於可以輕鬆的睜大,他呼出一口氣,此刻我發現他胸前的傷口已不再出血,似乎還有生長轉好的跡象,我想要再次滴血救他,他卻製止了我,“不用的,若真是想讓我這傷口迅速痊愈,倒是有一種方法可以試試。”
我取下胸前的赤裂石,按照硯青所說的,將它浸入一杯溫水中,待一刻鍾滿,溫水已涼,取石水已成藥,名曰“岑原湯”。我扶硯青喝了這赤裂石泡水而成的湯藥,血肉竟迅速重組,肌理相連,傷口開始結痂,然後痂又以迅猛的速度快速脫落,不多時,那傷口處的肌膚已完好潔白,甚至比起初生的嬰兒的肌膚有過之而無不及。再說硯青已變出一身幹淨衣服穿好,自行下床走了兩步,又跳了跳,可見已好。硯青興奮地走到我的跟前,“這真乃神藥!”
我摸了摸再次戴到脖子上的赤裂石,在感歎它有如此神力的同時,我本應欣喜,心下裏卻有些不安,這樣強大的東西竟然為我所有,我可當真駕馭得了?
“硯青,為什麼我的血可以救人?”想起那個巫女朱嬌嬌也曾讓我以鮮血救他,現在我的血也對重傷的硯青這麼有用,我心裏生出了疑惑。
“這個……”硯青的眼睛向一邊瞟去,然後又回神看著我說,“我說過的,主人是很偉大的存在,偉大的人有偉大的血液嘛!”
瞧著他這副激昂似是演講的模樣,我無奈地一手撫著額頭逼問:“我問你為什麼我的血可以救人!”
“呃,你真的想知道嗎?”硯青認真的問。
廢話啊,“真的”,我說。
“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硯青一下子來了精神,指著自己的左側臉頰眨著眼睛對我說,若不是他的神色純真無暇,此情此狀下他像極了登徒子。
我一下下了床,倒了一杯水喝了個幹淨,覺得心裏平靜了一些後轉過身對硯青說:“我不問了,你也不要說了,既然你的傷好了,你就出去吧!”
“主人!”硯青看著我,大眼睛裏流出了十足的委屈,“我錯了,不要趕我走啊!”
“不是,我沒那個意思,我是個凡夫俗子,要睡覺的,你先出去吧。”我打開了房門站在門邊,此時外麵已不再寂靜,盡是呼呼的風聲,一股股冷風自門外潛入屋來,我心下一緊,想著這麼冷讓他出去是不是有些不妥,但麵上仍舊是那涼薄的模樣。
硯青的眸子鎖著我,“主人,我重傷初愈,這麼涼的天兒你忍心讓我出去麼,況除了主人這裏我也沒有別的去處啊。”
“這樣,那就我出去吧。”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就是想快點離他遠一點,我不想總是時不時的心慌。
我正要走出去,硯青追到了門口,“主人當真這麼厭惡我?”他麵容失色聲音幹啞地問我。
“我……”怎麼會討厭他呢,但是此刻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既如此,我便不煩擾主人了,主人還是好睡吧!”
硯青走出房門時與我擦身而過,然後他回身闔門,沒與我說上一句話。
硯青……
一夜的秋風怒吼,木頭窗子也嘩啦嘩啦地響個不停,我把自己裹在被子裏隻露著頭。
一夜輾轉,每一次翻身床板都要想一下,我感覺這一夜床板子都快被我磨爛了。
聽了一夜的風聲,我終於在黎明將近之時無知覺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