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借刀(1 / 2)

離柴房還有十幾步之遙,就聽見有人喝道:“誰?”

星移聽出來是月明。她怎麼在這,是為了等自己麼?心中突現不祥預感,她轉身想跑。可是還不曾動步,月明已經追了過來:“蘇——星移,你怎麼才回來?少夫人等你大半天了。”

星移看著身後的黑夜,像是一隻猙獰的怪獸嘴,張著血噴大口,露著森森白牙。她往哪裏逃?是她自己決定留下來的,外麵的世界那麼黑,就算她逃出去了又能去哪裏找尋光明?

沒一人要以給她以庇護。

星移站住腳,看著月明,道:“哦,少夫人來了。”

她知道是不會死的,可是,孩子怕是保不住了。紫衣此來,一定是得了蕭律人的命令,前來替她墮胎。

平靜的一步一步朝前走,想著要如何應對。見招拆招吧。

一進門,紫衣果然早就候了多時了。破舊的柴房裏擺著一把舒適的椅子,對比之下,顯得格外諷刺。

紫衣一身華服,悠閑的品著香茗。星移衣飾雖然原來也不失華麗,可是一天的勞作下來,渾身又是水漬又是汗漬,裙子還不知道被哪根樹杈勾了個口子,頭發都打了縷,臉色憔悴,和紫衣亦是明顯的不同。

一個是主,一個是婢,拿什麼來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拿什麼比?一個雲端,一個雲泥,怎堪相比?

星移靠著牆角,朝著紫衣微微一笑:“勞少夫人久等。”

紫衣放下茶杯,含笑做出仁慈的神情:“星移啊,你可是回來了,我在這等你可是時間不短了。唉呀,你這是……怎麼這麼狼狽?月明,還不帶著星移去換衣服,洗漱一番再回來?”

星移道:“不必了,星移知道少夫人此來有話要說,我也已經很累了。”早說早完,明天她還要幹活呢?

紫衣見狀,也不再虛偽,道:“這話說的,可是真叫人難為呢。聽相公說,你如今身懷六甲……”說時視線挪到星移的腹部,關切的詢問:“幾個月了?”

“四個月。”星移咬著牙回答。

紫衣道:“哦,月份還小,依相公的意思,是叫穩婆來。我顧念著相公的名聲,也顧念著蘇姨娘——嗬嗬,不對,現在不應該叫蘇姨娘了。我也顧念著你的名譽,所以叫人一早去藥鋪裏抓了一劑墮胎藥。你放心,藥劑量很大,包準你今夜就能落個幹淨。”

如此殘忍的話,在她說來卻是這麼的輕巧,仿佛她殺死的,不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隻是一隻蚊子,一隻螞蟻,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星移看她,道:“少夫人,你也是女人,將來也會做母親,你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紫衣板起臉,道:“蘇星移,你行為不端,我和相公都沒追究,已經是你最大的仁慈,休得再多嘴。這藥,你是自己喝呢,還是等我給你灌下去?”

可不可以說不?她一樣都不想選。

紫衣看著星移的臉,憐憫的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心軟的,也是,畢竟是自己的骨肉,怎麼舍得下去手?可是你別忘了,你的命,在相公手裏,他是說一不二的你的天。他叫你死,你隻能受死。這孩子是斷斷留不得的,如果你識時務,就聽了他的話,說不定以後也許還有機會博得他寵。來人,服侍蘇星移把藥喝下去。”

紫衣冷冷的吩咐完,月明、月尚和兩個婆子就圍了上來,一邊兩人,緊緊的抓住了星移的兩條臂膀。

星移心如火焚,卻隻能求著紫衣:“少夫人,能不能求你,再讓她陪我一天?過了今天,就整整一百天了。我會喝藥的,可是,不差這一夜,對不對?”

明天,明天,隻要有明天,她一定想得出辦法。哪怕是去求江海潮。無論他說什麼,她都答應,隻要他肯幫她留住這個孩子。

紫衣卻冷冷的道:“夜長夢多,這道理你比我懂,沒有明天了。灌。”

星移掙紮著,說:“少夫人,我求求你了,讓我去見一眼少爺,我自己去求他。他不會在乎這一天的。可是這一天,對我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一天。我知道和這個孩子是沒緣的了,可是再多留一天就不行嗎?”

“相公不會見你的,否則他何必叫我來,蘇星移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她做出了最後的審判。

四個人把星移按著跪坐在地上,月尚叫靈兒替了她的手,親自去端起桌上一碗黑乎乎的涼藥,走到蘇星移麵前,說道:“蘇星移,你認命吧。”

星移搖頭,說:“不,我不喝。”

月尚伸手捏住星移的下頷,將碗遞到她的嘴邊,用力往裏灌。星移緊緊咬著唇,就是不肯張口。藥灑了出來,流到星移的胸襟上,黑色在昏黃的燭火下倒像是粘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