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開始落山了,夕陽似一團燒的滾燙的鐵球,蹦蹦跳跳的躲在山的那頭,彌留下光給山鍍了一層金邊,遠山腰上孤零零的有一戶人家,沒點燈,但是開了灶火,糯香的炊煙飄向天際,歸入雲裏,形成厚厚的一團。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風卷殘雲,鍍邊的烏雲像南飛的烏鳳凰,重疊成巨浪,翻湧而至,太陽徹底不見了蹤影,天直直的暗下來,剛才還清晰可見的鬆樹叢已經混作一團,一整座山混作一團深深淺淺的影子,搖搖晃晃,沙沙作響。
山頂上仿佛有人穿著袍子,悠揚的唱著歌,歌聲沙啞急促,溫婉淒涼,催人淚下,仿佛是在呼喚,仿佛是在勸慰,甚至讓人覺得他操控著世間的光亮與黑暗,旁觀著人情的溫暖與悲涼。
路上行人沒了太陽光的照射,暗黑著臉,看不清模樣,分明有清晰的五官,可是又分不清到底長得什麼模樣,隻是都陰著臉,無論哭笑憤怒,表情都僵在臉上。
“給點兒錢吧,給點兒錢吧。”路邊上一個老婆子滿臉的皺紋,身上搭著破舊的幾塊布,根本連衣服也稱不上,灌風的破布讓老婆子頻頻的咳嗽,路過的人都隻冷眼看看這老婆子,捂著鼻子繞道而過,生怕這臭熏熏的麻煩會碰到自己身上。老婆子討了半響隻討了個嫌,淒涼萬分,緊緊衣服,止不住的咳了起來,咳得兩眼直泛淚花,好似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才算幹淨。
“哐當”兩個銅板掉進銅碗裏,老婆子遲緩的抬起頭,隻見麵前站著一個漢子,五大三粗的模樣,堅實的小腿附著像田蛙一般的肌肉,定是常常下地幹活的青年漢,身上都是精壯的肌肉,常年在日光下勞作,皮膚烤成小麥色但健康的發亮。隻見他身上隻著一件單薄的棉布衣裳,衣裳許是穿了有些年頭,顏色褪去,縫縫補補。再定睛看看這漢子的臉卻長得秀氣,濃眉大眼,鼻梁高挺,濃密的長發用巾幘高高束起。
“謝謝,謝謝小夥。”老婆子看了許久這才反應過來,這小夥長得寬厚人也心善,老婆子連連磕了幾個響頭,這兩個銅板雖不頂用,可婆子看的明白,這漢子自家身上也沒多少富裕。
“老人家,不必磕了,我身上也不多錢財,能給你的也隻這兩個銅板。”
老婆子好似沒聽見一般,不住的磕頭。
邊上的熱鬧的人紛紛看過來,勸了老婆子幾句無果後有些尷尬的打算離開。
“小夥子,你這是要進城去?”老婆子發話了,嗓子眼裏好像含了一顆鋼珠,聲音沙啞滄桑的很,讓小夥著實驚了一驚。
“恩,我得進城。”
老婆子左顧右盼了一番,黑黢黢的雙手吃力的攀著小夥子的手吃力的打算站起來,試圖和小夥貼近些說話,但久坐無力隻能佝僂著身體半蹲著,右手半掩著嘴,好像是要說什麼神秘的事。
“小夥子,老婆子在這城門口見得多了,這城門有進無回,玄妙的很……”
隻這一用勁,老婆子咳得更厲害,臉上青筋暴起,雙手使勁的拍著胸脯,拍的砰砰作響,倒是比咳嗽聲音更加淒厲。
小夥見狀,顧不得老婆子身上髒亂,雙手攙著她坐在牆根,讓她省力一些,把氣理順。如今這世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半百的老人還要在風口中行乞,瞧著老婆子的病態,雙眼發黑,瞳孔渾濁,想必陽壽不多了,心中頓生憐憫之心。
“這城我必得進去,在下敘陽,若他日我還能無恙歸來,我定再來看您。”說罷,揮揮衣袖,不顧老婆子喊叫咳嗽,就大步往城門走去。
城門上大大的用紅釉鐫刻了“無名城”三個字,敘陽從未聽說過。城門是個圓弧的形狀,看起來整個城都是圓形的,城門年久失修,牆角處盡是蟲蟻腐駐的洞,外表看上去厚實的城牆,卻被這些蟲蟻吃成了蜂窩煤,外強中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