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石之子 1-1(1 / 2)

“一切所有如昨日不復存在,萬物是非如一夜快火湮滅。”

一陣愁風而盪起的這段話,透漏著經歷過多少塵事的悲哀。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會獨自在徬徨孤寂的淒涼中,反覆默唸起這兩句話來。據傳這段話的作者,原是一名江湖頗負盛名的少年豪傑,因家族一夕間的沒落而失去人生的目標,據說最後看到他的時候,是在一個火光大作的夜晚。

那是一片血色壟罩黑暗的駭人景象,上方充斥著數十股灰黑的圓圈狀黑煙,遠看猶如一條條蠻橫不止的條狀巨龍,猖狂的往天空直直竄去。空中瀰漫著大片殷紅的火光,被燎原大火覆蓋於中的城堡高壘毅然聳立,豪門庭院四周充斥哀嚎與絕望,飛煙灰屑團團包圍其中,燒毀富麗堂皇一切的大火還在劈哩啪啦的作響。城門外圍的民眾們麵對著這場惡火,看著它用極快的速度逐漸瓦解崩塌,隱沒於巨山般高的火海烈焰中,隻能發出無能為力的驚嘆。

這裡是曾經叱吒風雲的武林第一大派,縱橫世家,如今在火舌的肆虐下卻成了這個模樣。巍峨聳立的盤龍石柱,雄偉挺立的朱紅色大門,已漸漸的被火海所吞沒。命運的多變難測,世間的無情不見,熾熱的火焰還在不停歇的焚燒。突然乍見一名白衣男子徒手背負於身後,站在還未被火勢吞蝕的屋簷頂端。底下圍觀的人們驚呼不己,他傲然無視眼前所發生的慘烈,不停的狂笑看著身處於業火地獄的所有萬物。

“輝煌終究還是會黯淡──”他繼續笑著,聲音中是淒涼無比的痛苦,是解脫一切的悔悟。笑聲隨著那場大火逐漸被淹沒,隨著那名男子逐漸消失,隨著時間逐漸被人淡忘。多年之後,偶而有人談論起那場大火夜裡的男子,後來去哪了?眾人皆是搖頭不語……似乎男子已隨著那晚的大火一同湮滅了。

就隻剩下那兩句話,多年以後,偶而夾帶著感傷被回憶緩緩帶起……。

鏗鏗鏘鏘──!金屬與金屬激起碰撞的聲音,傳自於深山某一處庭院廣場。藉著金屬聲在天地間的激昂迴蕩,盪出一地青山綠水的世外桃林。碧綠茂盛的山巒起起伏伏環環繞繞,萬紫千紅交織成的花花綠綠紛紛,堆堆疊疊成一層一層的山坡。清澈脆亮的溪流忽快忽慢的遊走於溪穀殘石之中,滿天的白雲大陸與無際的藍天大海,猶如這地上世界的另一麵倒影。清亮的蟲鳴與銀鈴的鳥叫,黑夜與白天仍可清晰地聽見。偶而一瞬間的寂然無聲,順著幾片被風吹落的枯葉,飄向一座被果樹圍繞的農家莊裡。

那是兩名少年孩童,穿著一身麻衣手中揮舞著農用刀具,碰撞出鏗鏗的刺耳聲,聲音貫穿整座山林激起一些鳥散。棲身於陰影處的中年男子看在眼裡,露出了等待多時的不耐。

男子年約四十多歲,身穿一襲黑墨色長袍,灰白交錯的頭髮盤繞於頭頂,腰間插著一柄金黃色劍鞘的三尺長劍。他麵無表情,嘴唇不發一語像捕捉著什麼似的,就站立在兩名孩童不遠處的果樹群下。他悄悄隱沒於一片林木直立的樹海中,眼神透過兩名孩童決鬥的背影,直直穿射向庭院上的石屋內處。他撫著鬢白的鬍鬚,銳利的搜索著石屋內內外外四周一會,當下除了那兩名鄉下孩童的嬉鬧之外,驚覺再無其它會動的東西了。

他心中掛念著那顆石頭要緊,喃喃自語了起來。

“應該就是這裡了,沒錯……不過人去哪了?”中年男子心想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卻連個人影都沒見到。真的在這裡嗎?為了那顆傳說中的石頭,他花三年多走訪了大大小小百來座山嶽,明查暗訪了許許多多的人,耗費了他不少的精神力氣。

據聞當年那個人盜走石頭後就此消失於武林,這二十多年裡從未有此人的消息,江湖上也為此事喧騰數年不休。最後,眾人隻把它當作是一個未經證實的傳說,無人有興趣再提其此事……。

男子也不確定那個人是否就遁居在此處,隻是見到這兩名孩童獨自生活於罕無人跡的深山裡,再無其他父母叔伯一類的長輩在身邊相伴,心中第六感直覺不太尋常,遲遲不敢輕舉妄動。然而三天過去了,石屋內內外外從始至終隻有這兩名小童的身影。

他反覆推斷……若是無人教導之下,兩位孩童僥倖於此地自行長大起來,誤打誤撞之下謀生出一些存活的本領。那石屋何人所建?屋內桌椅碗盤一應俱全,屋外數隻雞鴨家禽踱步於庭院一處圍欄內。往石屋前方望去一大片的水稻田壤,收成用的稻穀器具就擺放於屋內一角。可供食用的果樹種植於石屋四周,樹枝上的桃李蕉果不時飄出熟成的果香,這些絕無可能是憑空生長出的,更不可能是兩名孩童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