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顧做深沉的歎了口氣,道:“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的。”
陳林建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嘴角輕輕抽搐著,這些話出自於一個孩子口中,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一個臉色蒼白的中年人,他很沉悶,似乎有很多話說,卻緊緊的閉著嘴。他的腳步很沉,和他的臉一樣沉。
男孩一見他,又跑了。
陳林建微笑道:“帶頭人。”
帶頭人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想要張口,但又閉上了,往前走了兩步忽又回頭,道:“剛才虎兒和你說了什麼?”
陳林建道:“沒什麼。”
帶頭人的眉頭鎖的更緊,道:“你剛見過了夫人?”
陳林建道:“是的。”
帶頭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這個孩子,我是越來越管不了了,如果有一天他做錯了什麼事,我就······”他的拳頭已握緊,極力的克製著自己。陳林建掌心已有冷汗,這個男人,和他的臉一樣蒼白,冷酷。
陳林建道:“我想出去走走。”
帶頭人道:“你要出穀?”
陳林建道:“是的,三個月,我一直在這穀中。”
帶頭人望著自己的雙手,蒼白的手。帶頭人道:“你現在出去很不安全。”
陳林建道:“我已不是個孩子。”
帶頭人正想開口,一個歡快而清脆的聲音道:“那我就陪他去,若是他敢耍什麼花招,我就砍了他的腿,給你帶回來。”說話的正是那個少女,她正一臉天真的看著陳林建,好像就算砍了他的腿也是天經地義的。
帶頭人沒有說什麼,有時候不說話也算是一種默許。
李蒙坐在窗前的書案上,一條筷子大小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額頭的皺紋已經清晰可見,他不能不承認自己老了,一個人老的時候想的總是從前的事。
從前他剛出來闖蕩江湖,也和陳林建一樣懷揣著夢想,天真的夢想。闖了幾年後,他終於知道原來江湖中的險惡不是靠他一雙拳頭就能呼風喚雨的。所以他開始利用官府的力量,從一個跑江湖的兒郎,成為今天天下第一鏢局,他付出的已太多太多。
他摸摸自己胸口處一道深深的傷痕,那道傷已經伴隨著他近三十年。那是他剛開始押鏢時,一個劫匪給他留下的。
那一天天氣陰沉,剛下過雨的路很濕滑,坑坑窪窪的小路很難走,一個不小心就踩到了泥窪中,濺濕了鞋襪。但對於年輕的他,那不算什麼。
一群蒙麵的劫匪從山上衝了下來,那是一群很弱的對手,他抓住一個人的脖子,他本可以一下子扭斷那個劫匪的脖子,但他沒有,他覺得任何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權利。
可是那個劫匪的刀卻深深的砍在他的胸前,他當時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當同伴將他救起,他才知道那趟鏢已經失利了。
從那一顆開始,他深深的體會到,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種殘忍足以致命。
每當他心軟的時候,他就會摸摸自己胸前的傷,時刻提醒自己,這一刀,雖然沒有能殺了他的性命,卻殺死了他的軟弱,他任務軟弱是一種無能,絕不是善良。
一雙溫柔、纖細的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蒼老卻堅硬的臉。
小翠摸摸自己的肚子,柔聲道:“我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李蒙笑道:“什麼好消息?”
小翠道:“我懷孕了。”
李蒙怔住了,他覺得自己又老了很多,年輕時那種溫柔仿佛又回來了。李蒙道:“真的?”
小翠道:“你好像並不大高興。”
李蒙道:“不,我很高興,沒想到我老了還能有個孩子。”
小翠嫣然道:“誰說你老了,你很壯實,比年輕人還要健壯。”
李蒙哈哈大笑,他確實很高興,一個男人在很多時候都需要女人,特別是自己的不自信的時候,一個女人的一句話,就能重新燃起男人的激情和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