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十萬冤魂百萬書,當年書生正意氣(1 / 3)

大洪建國四十年,恩威元年,春,雨過驚蟄,清明。

京城的氣氛有些壓抑,即便是藍玨案過去快兩年了,血腥的氣味依舊彌漫在空氣之中,今天京城西口的菜市口,神衣衛處決了一千二百三十五人的藍玨餘孽,血腥布滿京城。

以前的西口菜市口,但凡有人被處決,總是裏三層外三層的站滿了看熱鬧的人,自藍玨造反案以來,幾乎沒有人願意到這裏來看一場。

西口菜市口左轉是神龍大街,原本繁華熱鬧的大街,即便是在開市的清晨,也顯得格外冷清,雖有穿梭而過的巡街的軍士,無數貿易往來的商販,但大家除了必要的交流,都形色嚴肅,一旦完成交易便匆匆離開。

就是這樣一個清晨,青石板鋪得厚厚齊齊的神龍大街,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一身青衣,抱著一卷白紙,神色冷峻,一步步的走向西口菜市口,身影顯得有幾分慘烈。

街上行人雖多,也不太交流,但看到青衣少年走向菜市口的時候,都稍微駐足疑惑,然後又繼續前行,隻有少數幾個認識這個青衣少年,驚訝困惑之際,跟了上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街上的行人愈發的多了起來,跟熱鬧無關,但敢跟上去的人,還是很少,不過卻也稀稀疏疏有一列,這在近兩年也算是奇觀了。

皇城巡檢司張達帶隊巡城經過的時候,愣了愣,但看到前麵的青衣少年,先是震驚,後來想到了什麼,立即朝青衣少年追了上去,身後的軍卒也緊緊跟著。

張達攔在了青衣少年的麵前,有些焦急:“寧歌,你這是幹什麼去?”

青衣少年寧歌依舊不停步,也不曾答話,腳步穩健,竟逼得已是玄武境的從八品巡檢司青衙尉張達讓開了身形,張達微微一愣,又跟了上去。

倒是背後的人群,聽得“寧歌”二字的時候,互相對視,點點頭,臉上浮現出“果然是他”的神情。既然是青衣少年是寧歌,想來也不會跟藍玨餘孽有關,於是紛紛跟了上去。

三年前,藍玨尚是鎮國大將軍,恩寵正盛之時,九歲的寧歌憑借一篇數十萬字的《伐無道》策論,在京城一年一度的青藤大試中奪魁。一年一度的青藤試,原本就是為年輕一輩選才而舉行的,每年都不乏有青年才俊光耀京華。但自大洪建國以來的三十七年,從沒有人能憑文章的靈氣點亮青藤大試的七七四十九盞文源燈,寧歌是第一人。

文源燈大亮,整個大洪都知道一個神童誕生,這在炎黃大陸數億年的曆史中,才是第九個。文源燈大亮的意義遠遠不止年輕一代文人靈氣增加,更是為大洪增加三十年國運。三十年國運說來不長,但對於任何的皇帝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

以前的八個神童,才點亮文源燈就被封侯封王,但大洪以武建國,太祖出身行伍,對文人不太重視,寧歌得到的封賞僅僅是太子陪讀。

太子陪讀也算是榮譽,畢竟以後太子會成為國君,炎黃大陸的曆朝曆代以來,手握大權的重臣,有許多曾擔任過太子陪讀這個職務。但不巧的是,當時已經五十七歲高齡的太子,還等不到寧歌來陪讀,就身染重疾,一命嗚呼。太祖皇帝也不曾立太子,於是寧歌就閑了下來,等有禦史言官發現寧缺無所事事,剛要上奏提醒太祖皇帝的時候,藍玨造反了。

但無論如何,寧歌的名字在三年前可是舉國盡知,寧歌幼稚的臉龐入畫文廟供奉。張達知道寧歌,並不是張達去過文廟,他一介武人除了修煉,提升自己的武學境界,絕不會去文廟的。

知道寧歌的名字是寧歌點亮了四十九盞文源燈,轟動炎黃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見到寧歌本人是寧歌衝撞了當時恩寵正盛的鎮國大將軍藍玨。寧歌完全不顧對方是羽化境的神將,硬是把大將軍藍玨的馬車攔了一個上午,原因是藍玨大將軍的馬車在他的青袍上濺了幾滴水。

巡檢司的張達恰巧路過,不知道輕裝簡從的藍玨大將軍坐在車裏,也不知道青袍少年是當時的太子陪讀寧歌。就見一人一車橫亙在神龍大道上,想要過去把雙方轟走,未曾靠近馬車,便被一股強大的外力阻擋,半分靠近不得。

當時還是歸化境的張達,單憑感覺就知道坐在馬車裏的人不平凡,因為境界上的差異才能感受這種因憤怒而外泄的強大壓迫。但令張達暗暗吃驚的是,一個看上去十分稚嫩的兒童,竟然能站在馬車麵前屹立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