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些事,依然是那些人與人的紛爭,以及這些紛爭下犧牲品的抱怨投訴,以及勝利者的討好賣乖。當然裏麵夾雜著幾條彙報業績的短信,無論這些習慣了玩弄權術的人如何的粉飾太平,卻終究掩飾不了那些數據的慘不忍睹。
一個管理者最大的悲哀就是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無法避免親了小人,遠了賢臣。因為賢臣早已在鬥爭中落敗,而小人卻已經將自己圍追堵截,讓自己力不從心。學曆史的時候,說君王無能,無法明辨是非,不能清正廉明,到如今自己做了主,才知道有些事情遠遠比想象中的複雜。
初來乍到的時候,你無法明辨是非,等到你弄明白底細的時候,為時已晚,若想要把毒瘤連根拔起,你還得考慮這毒瘤是不是長在你的主動脈上。
想起美葉,江平隻能歎息一聲。
收起手機,江平回到客廳,陽曦靠在沙發上,電視雖然開著,她卻也沒看。
“吃藥吧。”江平輕輕說了聲,然後給陽曦倒了杯水:“我上去給你拿藥。”
“我吃過了。”陽曦看了看通往陽台的窗簾,沒拉嚴,她皺了皺眉頭。
江平順著她的目光扭頭看去,明白她的意思,轉身拉嚴了窗簾再倒回來坐到陽曦身邊:“楚幸給我打電話了。美葉讓她焦頭爛額。”
陽曦沒吱聲。目光卻黯了一下。如今聽楚幸這個名字,和當初聽來完全不同。她是楚家最後一個人,是楚安疼愛的妹妹,一個楚安想要保護,卻未能保護,而今更因為楚安的離開,而不得不站到美葉領導者位置上的人。再提她,陽曦心裏既有抱歉又滿是傷感。這個楚幸和自己一樣,是個被拋棄的人。
楚安的去世,和自己有莫大的關係,那麼楚幸的不幸,自己又怎麼能完全脫得了幹係?
“她拜托我和你談談。”江平說完,就著水,把藥吃了。
“談什麼?”陽曦並不確定楚幸是否知道自己和楚安的關係,所以聽到談談這兩個字的時候,她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江平思量著,必須要爭取到陽曦來做美葉的幕後管理,否則,等到陽鏗兌現諾言的時候,江平真的害怕美葉已經到了懸崖邊緣。畢竟,陽曦的心理問題,什麼時候能完全接觸,自己依然沒有把握:“我已經告訴過她,陽小姐身體不太好,不想上班。她說,美葉在爭取和普陽的合做,與陽董也溝通良好,如果陽小姐願意的話,美葉可以退一步,陽小姐不用上班,當然更不用去美葉,也不用掛職。決策上的東西或者疑問,她會通過郵件谘詢陽小姐。陽小姐隻需要給出方案就可以了。至於報酬……”
不待江平說完,陽曦就搖了搖頭:“不談報酬。”
“陽小姐的意思是……”江平看陽曦的表情,似乎有戲。
“若她信得過我,就找我吧。至於聯絡,就交給你了。我不想見外人,也不想和外人溝通。美葉的事情,她可以問我,我的意見可以作為參考,她采納多少,隨她,畢竟,我已經兩年沒有涉足商業了。”陽曦決定管管美葉,畢竟,那是楚安的心血,現在遇到困境的,是楚安留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這是自己的責任,也是自己對楚家人能做的唯一補償吧。
“曦兒真是個好人,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江平開心笑了起來。又陽曦來做幕後操縱,總比自己這個商業外行要強得多。
陽曦還沒明白江平樂什麼的時候,江平已經一把將她抱住,猛地在她臉上啪唧親了一口:“那曦兒要些什麼呢?我呆會兒告訴她,讓她給你傳過來。”
陽曦被那一口親得有些走神:“我怎麼覺得你不像是普陽的人,倒像是美葉的人。”
江平一愣:“陽大小姐可不能亂說啊,這可是通敵大罪。我開心嘛,是因為楚幸是我朋友,何況聽了她的事情,我這一顆善良的心,總覺得有些難受,陽小姐願意幫她,我當然開心,這說明我跟著陽小姐沒錯,陽小姐也有一顆善良的心啊。”
陽曦皺眉,江平又開始雞婆了,受不了。
“說吧,要楚幸提供些什麼東西?”
“先給我這兩年的財務報告,人事構架,包括變動。”陽曦不想聽江平嘰歪,連忙說重點。
江平點頭,突然發現,這時候的陽曦眼睛裏有了以前不曾有的神采——她,真的是屬於商業的。隻有這樣的人,才會在說到這些的時候,眼睛深處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果敢與睿智。
這,應該算是陽曦重返社會的第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