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曦醒來的時候,江平又再次睡了過去。方培已經走了,留下了一些藥,最後的醫囑不是留給陽曦的,反倒是留給江平的。
陰暗的屋子,讓人分不清時間,頭腦混沌,陽曦覺得有種昏天黑地的錯覺。回家這幾天,過得像做夢。自己不許別人入侵的領地如今已經成了江平養病的地方。陽曦覺得不該,可是又覺得如果自己在她生病的時候趕她出去,更不該。何況,她生這場病很可能與自己有關。
陽曦有些無神的望著天花板,頭腦裏又浮現出兩個豆沙包的片段。想了半天,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怎麼能把女人的胸部想成豆沙包呢?
側頭去看江平,她睡得很熟,發燒讓她體力消耗很大,人也顯得虛弱。陽曦就那樣側著頭,很認真的看她。帥帥的、漂亮的一張臉,和楚安像,可是和楚安又完全不同。楚安身上有成熟女人的魅力,那是勾魂奪魄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有著三十女人特有的成熟風情。
而江平不是,江平就像是一本幹幹淨淨的書,沒有什麼風情,沒有什麼妖媚,沒有什麼勾人的舉止,可當你翻開第一頁,就有想要翻下去的欲望,一種幹淨的,豐富的,充滿了寧靜與厚重的韻味,會讓人愛不釋手。
現在,她就那樣安靜的躺在自己身邊,躺在自己床上,帶著一身吻痕。沒有了平時的喧鬧討厭,如同洗去芳華般,帶著心靈本身的淳樸,讓人覺得安寧,覺得親近。
是自己幹的嗎?這個問題在陽曦心裏糾結了很久,可是這刻卻又變得毫不重要。原本害怕是自己做的,因為那違背了自己的本意,酒後的那些事,陽曦不想麵對,所以給自己找了無數理由,可是安靜下來去想,不是自己,還能有誰?
可笑的逃避,是第一個本能,因為兩年來,自己一直告訴自己,這一生,自己隻有一段愛情,這一生,自己隻屬於楚安,再也不會對別人動心。
忠誠是自己給自己畫的一個圈;回憶,是自己給自己唯一的心靈慰藉,記憶中的人打敗了全世界的人,她是唯一,她永遠不可替代,她是自己悲傷快樂的唯一源泉,她不在,自己也死了。
這是一個定義,如果自己將它顛覆了,那自己就是在承認自己並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樣忠於愛情。那愛情本身的價值又在哪裏?當自己開始懷疑忠貞,那麼愛情的美好豈非已經被自己打碎。
原來,自己是在畏懼。原來這兩年來,自己將自己的心束之高閣,讓自己成了自己的信仰,就算孤單痛苦,也將這信仰一路堅持。別人若不懂,那是因為別人不懂愛。可現在,自己卻開始在推翻自己的信仰。
愛,並非一生隻有一次嗎?
心裏突然湧出些悲傷落寞來。
自己真的會愛上她?回到這個決定一切的問題上的時候,陽曦開始笑自己傻。一切都沒有開始,自己就已經在為了結局而糾結。除了酒後那一段,自己對她並沒有特別,她依然隻是自己想要趕走的牛皮糖,依然是那個圍繞在自己身邊從不停歇的唐僧。
自己討厭她。如果說她有什麼特別,那隻是她孜孜不倦的纏人功夫讓自己擺脫不了她而已。這與愛有什麼關係?
是自己想多了。陽曦混亂的心被她理出一個出口,一切的情緒塵埃落定。其實沒有什麼,隻是一個意外而已。
陽曦雙手撐著床坐起來,有些眩暈,不知道是睡多了還是餓了,身體有些發虛。江平生病了,不能做飯,可是時間在走,肚子依然會餓。如果是陽曦一個人,那她隨便翻點零食果腹,也就算了,可是看著床上的病人,陽曦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得想辦法弄點兒吃的。
“醫生說,你也有些感冒,給你留了藥,你先吃一次。”江平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說出的話條理清晰。
“嗯?”陽曦有些意外,剛剛自己看她的時候,她明明是睡著的啊。
“藥在床頭櫃上。”江平加了一句。然後坐起來。
“你好些了?”陽曦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好像不發燒了:“你量一□□溫。”
江平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沒事了,吃點藥就好。不過我們這樣一直睡,不病死也得餓死。”
陽曦卻忍不住悶笑出來:“你還真是病不得,後果太嚴重。你得趕緊好起來,否則我得打電話給爸爸,叫她給我們倆再找個保姆。”
難得陽曦說話帶了點兒溫度,甚至還有點兒不算幽默的幽默。江平笑起來:“那可不行,那是我的工作、我的飯碗,我作為陽董助理的價值,別人不能搶,照顧你這個小事情都做不好,那等我回普陽,哪裏還有地位啊?”江平又開始唐僧了。這似乎成了本能。
“最好是被掃地出門。”陽曦扁嘴。話雖如此,卻沒有真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