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歡再度醒來的發現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眼睛看不見了。
她原本能在黑暗中清晰視物,如今卻什麼都看不到了。
伺候的丫鬟聽到她說了句“我看不見東西了”,嚇得差點出聲,連忙讓人去叫明月,付清歡這才知道封隱並不在身邊。
明月聞訊而來,把爐子上煨著的藥端過來,讓人去把大夫請來,然後扶她坐了起來喝藥。
“王爺呢?”
“王爺事務纏身,一時過不來,”明月替付清歡擦了擦嘴,“王妃放心,等天亮王爺就會回來的,王妃回來的那天,王爺在馬車裏抱了王妃一路,一直到王妃躺到了這張床上。”
付清歡沒有說話,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叢陰影。
蔣大夫很快就趕了過來,替付清歡號了半天的脈,兩條花白的眉毛皺在了一塊,“王妃看不見東西多半是因傷所致,老夫也給不出確切的說法,老夫再開些活血化瘀的藥來,王妃按時服用,這失明或許很快就能跟著傷一起好了。”
“或許再也好不了了。”付清歡接了一句。
“王妃不要如此悲觀……”蔣大夫還想再說兩句,卻被付清歡出聲打斷。
“行了,大夫回去吧,”付清歡心裏有些煩躁,她受了傷,封隱卻沒在床邊守著他,明知道他現在正好是事情最多的時候,可是她仍舊是負氣,“道理我都明白。”
蔣大夫也不好再說什麼,退出了房門,明月讓人關上門,走到付清歡邊上,“蔣大夫這幾日都會住在王府裏,王妃有什麼事情就盡管吩咐好了。”
付清歡有意無意地應了一聲,“現在是什麼時辰。”
“午時剛過。”
“外麵的情況怎麼樣了?”
“秦家軍歸降,秦宗凱被誅,皇上念著秦王有功,之判了兩家滿門抄斬,並沒有株連九族,今天便是行刑的日子。”
“天策軍怎麼樣了?”
“還不清楚,但是皇上應該會對其論功行賞,不過大將軍卻遲遲沒有露麵。”
不是沒有露麵,而是根本就沒法露麵。
付清歡剛要說什麼,忽然聽到一個小丫頭從外麵跑了進來,“明月姐,那個人,那個人又來了。”
聲音中似乎還帶著兩分嬌怯。
“那個人是誰?”付清歡問道。
“回王妃,是一名自稱是大將軍義子的少年,這兩日的中午一直來王府門口,說是要見王妃,我讓人跟他說王妃還沒醒,他就會回去。”
“讓他進來吧。”付清歡輕輕歎了口氣。
門口很快便響起封涼穩健的步伐,封涼走到付清歡跟前,既不行禮也不避諱,張口便是一句“你怎麼樣了?”
付清歡說了一句“還好”,封涼便看到她目光渙散兩眼無神,秀氣的眉頭頓時一皺。
“你眼睛怎麼了?”
“看不見了。”付清歡想讓自己的話聽上去輕鬆一些。
封涼半天沒有說話,然後憋出一句“會好的”。
“我知道。”付清歡點了點頭,“軍中現在情況如何。”
“皇上把天策軍暫時安頓了下來,但是過不了多久我們便會回南疆去,大將軍還沒醒,我來是找你取藥的。”
付清歡短暫地猶豫了一下。
封涼的眉頭不覺蹙得更緊,“如果大將軍不醒的時間被傳出去,連南疆的安危都會受到威脅。”
“我知道了,”付清歡淡淡道,“明月?”
“明月在。”
“我身上原本帶的東西都在嗎?”
“回王妃,明月都幫您收起來了。”
“有個白色的瓷瓶,幫我交給封涼公子。”
明月應了一聲,轉身便打開了櫃子。
“這個藥應該很珍貴吧?”封涼試探道。
“隻有一顆。”付清歡也沒瞞他。
明月把瓶子遞給封涼,封涼拔了塞子把藥倒在手上,看到果然隻有一顆,動作也不由一頓,“這個藥,能夠治你的眼睛嗎?”
“我也不知道,”付清歡嘴邊露出一絲極淺的笑,“但是這藥是解毒救命用的,給大將軍吃更為合適。”
封涼把藥放回去,單手握了握有些冰冷的瓶身,“我會找到人治好你的眼睛的。”
付清歡仍舊是笑著,“我不強求。”
封隱說過會對她坦誠一切,她想過離開,但是如今自己成了瞎子,連王府的大門都找不到,還怎麼離開。
封涼拿了藥便告辭,付清歡讓人送他離開,隨後自己躺回了床上,一直到吃晚飯的時辰。
“王爺回來了嗎?”付清歡仍舊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