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樹笑嘻嘻地看著蘭初雪,壓低聲音道:“大姑娘不知道吧,您現在可成錦州府的名人了,好些人都想看看,您是否長了三頭六臂呢。”
“是麼,那你就行行好吧,挨個的去告訴他們,我隻有一顆頭,一雙胳膊。”蘭初雪玩笑一句,她清楚得很,引得眾人好奇的是洪進財的徒弟,而非她蘭初雪。
“喲,挨個去說,我不得把鞋走壞呀!”桑樹嬉笑著,目光掠過楊媽媽,奇道,“陸媽媽怎沒來?”
蘭初雪道:“陸媽媽有事。”
到了院門,桑樹立刻板起臉,將楊媽媽攔在外麵,與蘭初雪道,“大姑娘快進去吧,洪師傅還等著您呢。”
推門走進去,蘭初雪看見洪進財站在天井正中,負手而立,不知在做什麼,許久都不曾動一下,待走近了,她才知道洪進財正對著一盆蘭花沉思。
行了禮,蘭初雪默然立在一旁,沒有出聲打擾。直到站得腿酸,洪進財才淡聲說道,“你隨我來。”言罷,人已經走出好遠。
蘭初雪跟了上去,兩人進了另一間上房,裏頭格局與洪進財刺繡的房間一樣,隻是臨窗位置的繡架換成了書案。書案上頭,攤開放著六幅不曾裝裱過的畫稿,一眼掃去,她發現畫上內容一樣,全是方才她見過的那盆蘭花。可再仔細看,才發覺每幅畫背景上都有細微差別,應是不同時間所作。
“這是……”蘭初雪回身,見洪進財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就有些明白,洪進財大約是要她兌現當初的承諾了,“師傅在繪畫上的造詣很高,我不敢妄說指點師傅,但師傅有想知道的,我定然像師傅指點我針法時一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藏私。”
洪進財眼裏露了些笑意,“這裏沒別人,你不用一口一個師傅的叫。”
“當著人一套,背著人一套,沒意思得很。”蘭初雪笑了笑,“您說是不是,師傅?”
洪進財臉上沒表情,似是沒聽見她的話,伸手指了指案上的蘭花,“就從這幅蘭花開始。我認真看過你送來的繡稿,特別是其中一幅蘭花,你所作的栩栩如生,極是形象,而我所作的,似是差了點什麼。”
“差在技法上,我的畫,先是講求形似,然後再考慮構圖、意境、布局,而這形似,就又要考慮光線、透視、對比等各種技巧。”蘭初雪隨意拿了案上一幅畫,“就以師父的這幅畫為例,師父首先考慮的還是意境,月下幽蘭,美不勝收,但是師父請看,月影西斜,光是從左側照過來的,那右側應有陰影才對……”
洪進財聽得全神貫注,待她說完,又陷入沉思。
蘭初雪就有些心虛,曆代的畫都有各自的特點,她隻是在傳統國畫中融入了西洋畫的技法,才會顯得獨具一格。
“我想從頭學你所說的技法,你不會拒絕吧。”過了許久,洪進財道。
蘭初雪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