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的趙遠與自己毫無關係,蘭初雪從未細想過他的身份來曆,聞言笑起來,“武定侯府應該算得是功勳之家了,這樣人家出來的少爺,將來必定會承蔭出仕,從小教養肯定與一般的官宦人家不同。媽媽就別拿他與大哥作比了。”
“這倒是。”陸媽媽笑起來,大少爺除了讀書,萬事不管,倒真沒什麼好比的。
這一夜,蘭初雪久久不能入眠。清冷的月光從破舊的木窗灑進屋內,照在簡陋的桌凳上,映出長長的光影。望著滿室月華,她又一次思索白天的事情。
侯四道見她,是對繡布上的仕女圖感興趣,可隨後追出來,又是想對她說什麼?是退讓,破例買她的繡品,還是勸她作畫師?誠如洪進財所言,就是買下她的繡品,也可作粉本用,若真的是如此,她又該怎麼辦?
胡思亂想間,不知何時睡去,隔日醒來,天色已經大亮。陸媽媽係著圍裙,正坐在她的床前擇菜。
見她醒來,陸媽媽將菜籃放到身側,淨手後替蘭初雪拿衣裳,“飯才做得,大姑娘醒的正好。”衣服穿上,袖口短了一寸,陸媽媽見了,凝眉道,“這件衣服老奴已經放了兩次,再不能改,眼見就沒衣服穿,不如趁手中有餘錢,另做兩件春衣。”在莊子上住了一年,四季的新衣二太太一次也沒使人送來,不能等著官中的衣裳穿。隻是這話說了也是徒增傷心,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
“過幾日再說吧。”衣服的確該做,可錢卻不能亂花,得等有了進項才行。
兩人用了飯,陸媽媽自去收拾,蘭初雪在院中梨樹下擺開筆墨,構思新的繡稿,正忙碌著,院門處傳來叩門聲。她奇怪地擱筆。整整一年,這扇木門還是頭一次被人叩響。
門外立著兩人,一人與陸媽媽年紀相仿,梳著圓髻,耳上綴著兩粒紅得晃眼的雞血石,另一人則是小丫頭的裝束,懷中抱著一隻錦盒。蘭初雪目光掠過兩人,停在不遠處那輛用錦緞作裝飾的平頭寬廂馬車上,沒先開口,隻在記憶中極力搜索兩人的身份。
為首的婦人微笑著福了福,“蘭大姑娘長高了許多,若不是眉眼與從前一樣,老奴還真不敢認。”
記不起來人,蘭初雪見她認得自己,還是將人讓進門來。
陸媽媽聽見動靜,走出來,看清來者,愣了愣,這才笑著迎上來,“馮家姐姐,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見蘭初雪似乎不認得,忙替她引見,“這是金二太太身邊的馮媽媽,從前常隨金二太太來家裏做客,大姑娘可還記得?”
蘭初雪微微頷首,隱約想起有這樣一人。
馮媽媽笑著問起蘭初雪的病情,陸媽媽一一作答,寒暄幾句,馮媽媽從身後小丫頭手中接過錦盒,“這是長白山的野參,足有百年,已經成型,十分難得,我們太太特地命老奴給大姑娘送來補身子。”
“二太太的心意我領了,隻是這樣貴重的東西,我實在不能收,還請媽媽回去跟二太太解釋解釋。”算算時間,原主病了足有兩年多,金二太太似乎從未差人登門探病,恐怕與原主母親隻有禮節上的往來,算不得閨中蜜友。尋常的關係,今日卻忽然差人帶著重禮上門,實在太過奇怪。
“再貴重的東西,也要用得恰當,才能顯得出貴重來,大姑娘說是不是?”馮媽媽不由分說就將錦盒往陸媽媽懷中塞,陸媽媽想接下,又覺得不妥當,想不接,又怕拒絕得太厲害反而得罪人。
“別在外麵站著,馮媽媽,進屋裏坐著說話。”一會兒走時再還給她就是,蘭初雪示意陸媽媽先收著。
“大姑娘跟前,哪有老奴坐的地方。”馮媽媽還是隨蘭初雪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