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看序章——
初春,暖風吹過,一樹梨花隨風起舞,恍若漫天飛雪。
蘭初雪坐在樹下交杌上,雙手翻飛,不一會兒,白色的緞麵上出現了一枝栩栩如生的蘭花。
“哎呀,大姑娘,你怎麼又坐在這裏吹冷風?”一雙手從斜刺裏穿出來,將蘭初雪身前的繡架搬了去。
“春日風暖,吹在身上暖洋洋,舒服得很,媽媽若不信,坐下試試就知道了。”
蘭初雪並未著惱,轉身微笑地看著一臉緊張的陸媽媽。陸媽媽是她的乳母,自她醒來後就一直陪著她,也是她醒來後唯一見過的人。而她,依舊叫蘭初雪,隻是身份卻成了大楚朝錦州府惟陵蘭家的大姑娘,父母雙亡,本來與蘭家其餘眾人一同居於府城,但一年前病重,被掌家的二伯母以養病為由丟到了這座廢棄的莊子上。
陸媽媽上下打量了蘭初雪一時,見她笑顏如花,氣色極好,果然不像是挨過凍的模樣,這才鬆了口氣。“不過立春幾天,風裏依然夾著寒氣,大姑娘不要掉以輕心,萬一招了風寒,引得舊病複發就不妙了。”說著,目光落到手裏的繡架上,眉頭皺起來,“大姑娘的病須得靜養,這刺繡看著簡單,實則勞心勞力,是最最累人的活,以後還是要少做才是。”
蘭初雪含笑不語,任由陸媽媽嘮叨。恍然間記起了前世的老媽,想到老媽,她心裏不由刺痛,老媽得知她因跳窗而死,不知會內疚成什麼樣,不過有老姐在,老媽心雖痛,但肯定能挺過去。就像她,才知自己靈魂附身他人時,曾因彷徨無措連續幾日睡著,可短短兩月過去,如今也能坦然接受這一事實,該吃就吃,該睡就睡,除開時常會思念家人,偶爾斷炊外,活得也算暢意痛快。
“媽媽今日去老宅,可還順利?”等陸媽媽的話告一段落,蘭初雪適時發問。陸媽媽去老宅是為了拿她的份例銀子,順便采買米麵糧油,陸媽媽空手歸家,她一望就知陸媽媽沒有在老宅拿到銀子,她這番無話找話,隻為將陸媽媽心裏的不痛快引出來。
陸媽媽聞言,忍了一路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燒得白皙的圓臉通紅,想到大姑娘大病初愈,受不得氣,又握緊拳,強將心裏的不忿壓下去。“說是大老爺上個月捎了一匣銀子回家,如今帳房全是十兩一錠的金花細絲銀,一時沒得碎銀,等過幾日將銀子融了,再給大姑娘送來。”前日去,說的是沒到日子,若破例給大姑娘支了銀子,其他少爺姑娘那裏無法交代,昨日去,說的是帳目有錯漏,賬房不能走賬,今日又說是沒有碎銀。這分明是二太太的借口,拖著不給大姑娘銀子,好讓大姑娘無錢看病抓藥。想到此,陸媽媽在心裏暗罵一聲毒婦。
蘭初雪淡淡一笑:“媽媽何必治氣,明日我與你再去一趟就是,左右我也無事,想出門走走。”
陸媽媽一直在瞧蘭初雪的臉色,見她半點怒色沒露,不覺就點了點頭,大姑娘病愈後像換了個人,想得通透,又沉得住氣,行事約莫露出幾分三老爺在世時的樣子來。恍然想起蘭初雪說要同去,忙道:“此去府城十餘裏,莊子上又沒有現成的車轎,十分不便,大姑娘還是在家中歇了,老奴一人去就是。”路遠倒不怕,她是擔心蘭初雪在老宅受氣。
“我記得箱子裏還有幾十文銅錢,做頭口錢盡夠。”蘭初雪裝作不懂,她早計劃出門,隻是身體不好,又沒有恰當的時機,這次她無論如何也不想放過機會,見陸媽媽又要拒絕,她吊住陸媽媽的手臂,央求地看著陸媽媽,“媽媽,就讓我與你一同去吧,在莊子上窩了一年,都快發黴了。”
陸媽媽想她這幾月的處境,從未與人來往,猜想她是憋壞了,心裏一軟,點點頭,到時盡量拿話岔著,當著人,二太太好歹要名聲,總不會當麵讓大姑娘沒臉。
蘭初雪開心地笑起來,拉過繡架,“媽媽,這樣一方帕子做成,能賣多少錢?”雖笑著,心裏卻沒來由地生出幾分緊張,她擅長的隻有這個,這個將是她唯一的謀生手段,除卻謀生,她還想完成前世未完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