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形,她再辯駁也是無用,想到這一點,伏壽心中的憤怒反而消失,麵容轉為平靜,看著劉協,淡淡一笑:“陛下為人君,大將軍不過臣子,難道陛下自認尚不如臣子乎?連皇後也要跟隨大將軍……嗬嗬,如今陛下非要給妾身強加罪名,自求侮辱,遺笑下,妾身不能阻止,那妾身便與大將軍有私,。”
“賤人!”伏壽這般平靜的姿態反而令劉協更加暴怒,大罵一聲:“與張遼有私,更要害朕!”
伏壽蹙眉,不知劉協從哪裏又給他加了個罪名,卻見劉協大步走向衣櫥,猛然打開,伸手摸索了兩下,竟從裏麵竟取出一物,看了看,狠狠的拋在伏壽麵前,厲聲道:“賤人!安敢行巫蠱之事,詛咒於朕!”
伏壽看劉協拋在身前之物,竟是一個布人偶,上麵寫著字,赫然正是劉協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巫蠱之禍!伏壽心中瞬間隻閃過這一個念頭。
巫蠱相傳是以人偶詛咒他人的邪術,最令人駭然的就是武帝晚年時的巫蠱之禍,導致衛子夫皇後、太子、大將軍衛青之子、丞相公孫賀全部被夷滅全族,受株連者多達數萬人,京師震恐!
如今竟然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做沒做伏壽心裏自然清楚,她突然想起今日午時,殿中宮人曾整理過衣櫥,又是陰謀麽?
伏壽身心滿是疲憊,看著神色猙獰的劉協,神情平靜的道:“陛下為皇帝,妾為皇後,本是俱榮俱損,陛下不存,妾身亦亡,豈有加害之心,且巫蠱之術,本是虛妄,妾不信之,何由用之,陛下若不信,妾自會赴死,隻望陛下心懷仁慈,莫要牽連無辜。”
“休要狡辯!”劉協此時看著那個人偶,鏗的拔出腰間長劍,劍刃直指伏壽胸前,發赤的眼中透射著震怒和怨恨之色:“如此惡毒,暗施巫蠱,必是與張遼通謀,要害了朕,奪至尊之位!”
“大將軍真要圖至尊之位,輕而易舉,又何須通謀於妾身。”
伏壽不去看劉協,而是看著胸前森寒的劍刃,幽然一歎:“妾死,卻不能死於陛下之劍,使陛下落了惡名,否則妾心難安。”
她不再看胸前那劍刃,徑自起身,正了正衣裳,理了理雲鬢,口中輕聲念著:風雨淒淒……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她仿佛又回到了霸陵那一夜,正是風雨淒涼,而她在絕望中看到了那個青年將領,斥退宵,不懼瘟疫,為她把脈……
她的素手伸入懷中,摸到了自己病種時他差貂蟬偷偷送過來的那張白紙,嘴裏輕念著上麵寫的那句詩,聲音低不可聞: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賤人!尚在作態!”
劉協看著伏壽無視於他,心中極為憤恨,惡從心頭起,劍刃陡然向前,直刺伏壽胸口。
嗤!
劍刃刺入寸許,劉協手竟有些發軟,再也刺不進去。
鮮血從伏壽胸口留了出來,劉協麵色有些猙獰,又有些發白,第一次殺人,心中竟有幾分驚懼,大口喘著氣,握劍的手劇烈的顫抖著。
正好外麵一道閃電劃過長空,劉協看到電光下,伏壽蒼白的俏臉上那淡然而毫不畏懼的眼神,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羞憤與戾氣,握緊長劍一咬牙便要再刺,伏壽卻已然後退:“妾身不能死於陛下之手。”
她轉身便向一旁柱子撞了過去。
轟隆隆!
緊隨閃電之後,雷聲滾滾而來,夾雜著一個又驚又怒的聲音:“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