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畿毫不猶豫下令載人的三隻舟船折回,他回頭看了一眼楊定、楊奉等人,心中震怒之餘又是一陣後怕,虧得張遼早就給他派遣了五十個親衛,此番親衛認為危險,全部跟來,否則他們就要落於賊手,壞了張遼的大事,到時候左馮毅更會麵臨兵禍,後果不堪設想。
回到北岸,張仲景問道:“伯侯,眼下卻怎麼辦?若是延誤,恐中宮……”
杜畿道:“立即飛鴿傳書長安,報知主公。”
……
夜裏,陰雲蔽月,鴻門亭大宅中,劉協和衣而臥,身邊陪著董貴人,卻難以安寢,正要向宮人詢問皇後病情,突然西麵又是一陣熟悉的廝殺聲傳來。
劉協心中一沉,已聽侍中種輯在外大聲道:“陛下,李傕、郭汜又殺來了,車駕當速速東行!”
劉協失聲道:“黃昏時方打敗二賊……怎變化如此之快?”
種輯急聲道:“馬騰、韓遂又來,賊人勢大,陛下不可遲疑!”
劉協無奈的歎了口氣,當即與董貴人收拾行裝,出了屋子,看到外麵楊彪等大臣俱在,劉協忙問道:“皇後如何了?能否一起東行?”
侍中左靈眼睛一轉,道:“陛下,中宮疫病未見好轉,此時不可東行,否則會加重,有性命之憂哪!”
劉協急道:“如此該當如何?朕豈能拋下皇後,豈非為下所笑!”
種輯沉聲道:“陛下,可將中宮向南隱蔽於偏僻之處養病,派少量宮人照看,賊兵意在車駕,中宮反倒安全,陛下與中宮分開卻是有利於中宮。”
“這……”劉協聽種輯的有理,猶豫起來。
就在這時,董承大步進來,急聲道:“陛下速行,賊將至矣!”
執金吾伏完突然下拜:“請陛下以社稷為先,中宮自有臣留下照料。”
劉協麵色連便變,道:“朕再去見皇後……”
董承道:“來不及矣,陛下速行!”
他一使眼色,左靈、種輯幾個大臣架起劉協就走。
劉協急呼:“務要安排宮人照顧好皇後!”
董承朝女兒使了眼色,女兒董貴人急忙跟上了子。
……
鴻門亭東,破敗殘垣斷壁的裏坊,枯枝敗葉堆積的院子,一間略顯不那麼破敗的房屋,連燈燭也沒有,隻有破爛的火盆裏燃燒的炭火,讓屋子有些許亮光。
皇後伏壽躺在榻上不住的咳著,雙頰潮紅,呼吸急促,身上蓋的是一路攜帶的絹帛和一件衣裳,在這寒夜裏根本無法禦寒。
外屋兩個宮人正在熬藥,卻是白日左馮翊送來的藥材,伏完父子三人靠在那裏,聽著不遠處震的喊殺聲,眼眶通紅,又累又餓,卻怎麼也睡不著。
劉協讓董承等人安頓好皇後,派宮人照顧,董承等人逃跑還來不及,哪能顧得上去照辦,還是伏完父子尋了兩個同樣生病的宮人,將伏壽帶到了這一處破舊的宅院。
咳咳咳!裏麵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伏完聽得揪心,強行將二子留在外麵,唯恐他們也染上疾病,自己卻進了屋裏探看女兒。
來到榻前,借著微光看到女兒幾近奄奄一息的模樣,伏完不由落淚,他有五子,卻隻有一女,最是疼愛,本以為做了皇後會富貴榮華,衣食無憂,不想幾番坎坷,如今又落得如此結果。
“阿翁,”榻上伏壽朦朦朧朧看到父親站在榻前,咳了兩聲:“莫要靠近,要是染了阿翁,兒就死不瞑目了。”
伏完淚落如雨,子車駕如今已經離開,他們被拋棄在這裏,夜裏亂兵如此之多,怕是難見日了。
看到父親哭泣,伏壽嘴角擠出笑容,又道:“阿翁莫要傷心……兒是不成了,阿翁帶著兩個兄長離開吧……”
伏完緊緊拉住女兒的手,不由她掙脫,泣道:“事已如今,又能逃往何處,車駕已經東行,索性我一家人同生共死,哪也不去了,聽由命吧。”
伏壽落淚道:“咳……是……是兒連累了阿翁,若賊兵過來,阿翁一劍刺了兒吧,不能受辱於賊手,讓陛下為人笑……”
伏完身子微微顫抖,悲傷的難以言語。
伏壽又道:“莫要怪陛下,他做的對……若果是兒染了陛下,那就是下罪人了……”
伏完長歎了口氣,他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堅持讓劉協留下女兒。
“可惜再也見不到阿母了和弟弟了……”伏壽雙目無神,喃喃道:“他們在左馮翊應該很好吧。”
伏完大慟:“悔不該將我兒送入掖庭!”
父女二人正哭泣著,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伏德疾步衝進來,道:“父親,似有亂兵過來。”
伏完悚然一驚,忙道:“全部躲到屋裏,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莫要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