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戩凝眉沉思。
張遼手指輕敲著窗欞:“以當世言之,大漢數百年太平治世,世家門閥鼎盛已極,內掌控官吏察舉,外掌控鹽鐵命脈乃至賦稅、土地與佃戶,利益層層密密難以打破,不過從來都是此消彼長,與世家豪強崛起相對的,則是中央皇權的衰落。當此之時,子要維護權柄,故而結內宦而行黨錮之禁,本在製約士大夫,但宦官不堪任用,反而更亂。士大夫鄙棄宦官殘暴,故而結外戚而誅之,此亂之始也。
張遼聲音平淡,卻讓趙戩如聞雷霆:“亂局一開,從上到下,人心皆思分,皆思亂。
世家諸侯凡有野心者,無不窺視神器,欲奪取下,更進一步,此世家思亂!
寒門與商賈勢力者,久為世家壓製,亂世征兆既顯,寒門諸勢力者逐高低,角逐朝堂,取世家而代之,此寒門思亂!
百姓經曆數百年太平,久忘亂世之害,易為蠱惑,遇逢災年或壓迫,則為黃巾之流,至於安定郡縣,宗族鄉親、草莽市井,則易為州郡守牧所用,此百姓助亂!”
張遼的這番話聽得趙戩神色變幻不定,隻感到匪夷所思,但心底又不得不承認張遼的很有道理,一針見血,振聾聵。他本以為隻要誅滅權臣,平定叛亂,下就能安定,如今才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他神色沉重:“使君,這亂世又該如何平定?”
“自然是要重新劃分下利益,有兩條道路。”張遼伸出兩根手指:“一條路如同秦末,項羽聚六國貴族,高祖以白身相爭,最終高祖勝出,貴族敗退,下土地與權力重分,利益均衡,是以安定四百年;另一條道路便是世家勝出,繼續掌控土地與權柄,盛極一時,不過利益更加偏斜,盛不可久,禍根深伏,遲早會釀成更大禍患。”
趙戩神色更加沉重。
張遼聲音堅定:“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擊敗袁紹、袁術這些野心勃勃的世家勢力,打破世家對於朝堂的壟斷,給予寒門興起之機,更要度田編戶,重新劃分田地,為百姓謀一條生路,如此下才能真正安定數百年。”
“原來如此。”趙戩長舒了口氣,恭謹的拜道:“屬下定當竭誠傾力,以助主公安定下。”
張遼露出笑意,不趙戩能力很強,而他更代表著關中的部分群體,他的真正效忠,必然會為自己帶來很大助力。
他又道:“權力的更替、利益的劃分,不是一時之功,需要時日,需要我們去殺開一條血路,而要達到這個目標,先還是要定人心,人心定才能下定,人心思安才能下安,否則若人心思亂,下難安。而今我們在青州,就是要先定人心,人心有常,久靜思動,久動思靜,久安思亂,久亂思安。青州亂之久矣,百姓深受其苦,安人心比之他處更加容易。”
趙戩神色並不輕鬆,麵帶憂色:“東萊素來敬鬼神,當因勢利導,緩緩圖之,此番主公搗毀神壇,百姓惶恐不安,更兼平道暗中推波助瀾,主公要定人心,事倍功半,大為不易。”
張遼搖頭:“我們哪有時日去緩緩圖之,何況平道在此紮根,時日已久,深入人心,必須以雷霆之勢下猛藥,才能收奇效。”
趙戩期待的問道:“主公有何妙法?”
張遼嗬嗬笑道:“既然他們崇信太平道,那便破了他們的信仰。”
“破信仰?”趙戩一怔,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