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荀彧指著第四個鹽畦道:“最後將**引入第四畦,水深一尺,隻需風吹日曬,五六日便可結出鹽花,此為‘落鹽’,水幹則鹽出,再無苦味。”
張遼看到這個鹽畦邊上還落著一些鹽粒,應該是去年落下他,他撚出一顆鹽粒,放在嘴裏嚐了嚐,這鹽粒雖然還是有點微苦,但口感卻比撈采出的鹽要強出百倍了。
他不由讚歎百姓和鹽工的智慧,雖然他們不明白鹽池之水析出雜質的化學原理,但他們卻能在勞動中總結,利用一年四季的溫差變化,巧妙的將其中的芒硝、白絮等物質分離出來,著實難得,誠如荀彧所言,此借時之力也。
荀彧歎道:“此四畦法所產之鹽雖好,卻需曆經寒暑一載,儲存鹵水有限,用時頗長,更不能出差池,故而所產之鹽不足以供應四方,百姓所食之鹽則皆是直接引水入池曬製而來的苦鹽。”
張遼點了點頭,他明白荀彧的話,四畦法製作出來的鹽多半都供了朝廷和公卿豪強,尋常百姓吃的還是苦鹽。
張遼皺眉看了看四麵一片片分布淩亂、大不一的鹽畦,斷然道:“文若,今年秋後,可動將士與青壯將這四麵鹽畦全部重修,拓寬十裏,重新劃分布局,皆修成四畦。”
原來鹽池由豪強掌控,各自為政,混雜不堪,若是重新整修後,統一工序,那樣每年的鹽產量會大大增加,質量也會比原來的好。
“喏!”荀彧應了聲,又微笑道:“主公此舉大佳。”
張遼嗬嗬一笑,這時從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歌聲:“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張遼不由看向一旁的老鹽工,笑道:“沒不想這鹽工之中,居然還有人能唱出上古虞舜所做之歌。”
老鹽工忙道:“將軍有所不知,此地鹽工,都能唱‘南風歌’,南風起,鹽始生,南風實乃賜之寶哪。”
張遼失笑道:“長者何出此言?南風雖好,莫非這東風、西風便不濟事乎?”
在他看來,隻要是風力,就能加快蒸,應該不分東南西北風吧。
沒想到那老鹽工卻點頭道:“正是如此,南風最佳,東風尚好,若是在曬鹽時遇到東北風或西南風,鹵水便會‘粥’,像米糊一樣,所生之鹽比撈采上來的苦鹽更要苦澀難吃,因而在我等鹽工眼中,這南風實乃蒼所賜,不可不敬之。”
張遼不由大奇,看向河東郡丞王邑:“果真如此乎?”
王邑點了點頭:“稟將軍,正是如此。”
荀彧、郭嘉不由嘖嘖稱奇,紛紛感歎造化之奇。
張遼卻沉思起來,他可不信什麼南風是蒼所賜,若是東南西北風果然效果不同,那必然是另有原因。
他沉吟道:“南風出鹽,必有其故,所謂南風暖,北風寒,東風濕,西風幹,想必是這寒、暖、幹、濕,對出鹽也有影響。”
他自然知道,溫度在很多化學反應中都起著很重要的作用,而東南西北風的不同,多在於寒流和暖流的差別,應該是這個因素造成了鹽水中芒硝或其他物質含量提升,導致結晶出來的鹽苦。
聽了張遼所,那老鹽工身子一顫,喃喃道:“將軍此言,倒是有理哪,細細想來,凡東北風和西南風來時,氣多半冷,恐怕正是如此!……鹵水冬出芒硝,夏模糊,莫非也是因為寒暖不同的緣故?”
這老鹽工世代從事鹽業,技藝精湛,經驗豐富,聽了張遼的話,頓時恍然大悟,想通了很多道理。
荀彧和郭嘉也是大智之人,聞言登時恍然。
郭嘉連聲讚道:“主公能觀表而知本,吾不如也。”
就連荀彧也點頭附和,張遼這般本事,確實令他們佩服。
張遼咧了咧嘴,正要正要話,老鹽工突然又道:“將軍,還有一事,我等鹽工惑之久矣,冒昧請將軍解惑!”
“哦?”張遼看了看滿是期待的老鹽工,笑道:“來聽聽。”
沒想到就在這時,空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雷聲,他們不由愕然看去,卻才現不知何時空竟然有了一片雨雲。
王邑麵色微變,忙道:“將軍,這曬鹽之時最怕暴雨洪災,一旦四麵有洪水入池,今年的曬鹽之事便要歉收了。”
聽王邑這麼一,張遼麵色也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