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保重。”
何鹹夫婦站在府門口,看著張遼和薛明遠去,二人才回府。
到了府中,安排丫鬟去熬藥,尹氏則取來冷水布巾,為何鹹敷著腫的臉頰,二人想起今日凶險,仍是一陣後怕。
何鹹咳了兩聲,歎道:“恩公真義士也,父親已去,他人躲避我們還來不及,恩公卻仗義出手,古之俠士如郭解、劇孟、朱家,也莫過於此。”
正為何鹹敷臉的尹氏想起張遼先前暴打王虎幾人的情形,忍不住抿嘴道:“恩公倒是個有趣的人呢,那幾個惡人可被氣死了呢,恩公可是大大為夫君出了口惡氣呢,不過也虧得先舅對恩公有知遇之恩。”
何鹹閉目道:“為夫卻未曾聽先父提起過恩公,想必職位不高,便是有提攜之恩,怕也不算什麼。正因為如此,為夫才深感恩公義氣,得知董璜為主使者,仍肯邀請我夫婦前去平縣避難,比之那些名士可要強出百倍了。”
尹氏忍不住又問道:“那夫君為何拒絕去平縣?如今的雒陽真是凶險萬分,涼州胡兵到處劫掠,董璜又……妾身每晚都要做惡夢呢。”
何鹹麵帶抑鬱之色:“恩公駐守平津,最高不過是平津都尉,權勢遠不及董璜,我夫婦過去,難以保全是,恐怕還會害了恩公,何況你如今剛有孕在身,醫師囑咐,前三個月絕不能折騰,一旦出了差錯,以為夫這身子,我何氏恐怕要絕後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麵目去見先父。”
尹氏撫摸著何鹹的臉頰,神情哀傷:“老怎麼就不庇護好人呢,看那些惡人活的逍遙自在,長命百歲,而妾身的夫君身子卻……”
尹氏著已經是淚如雨下,嚶嚶哭泣,何鹹忙安撫她:“上降命,本就是修短無常,先父貴為大將軍,也被宦官所害,姑母貴為太後,也為權臣毒害,表兄貴為子,也被權臣廢位,囚於宮中,與他們想比,為夫這又算什麼?如今你能懷上身子,何家有後,已經是上垂憐了。”
何鹹到這裏,突然扶住尹氏,認真的道:“若是為夫身子不成了,便讓潘護著你去平縣找恩公護持,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為夫去了,想必董璜也不會再為難何府,恩公保下你應該不難。”
尹氏心如刀絞,淚如雨下,隻是搖頭不語。她想起董璜來府時盯著自己那貪婪如狼的眼神,心中隻感恐懼顫栗。
何鹹擦拭著她的眼淚,看著她絕美如花的容顏,須臾才歎道:“月,你還,正當風華,隨我四年,也未曾享過多少好日子,為夫若去了,你到平縣,找到恩公,便跟了他,恩公義氣,必會好生照顧你和孩子,為夫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尹氏抬頭,怔怔的看著何鹹,淚眼迷離,貝齒已經咬得嘴唇出血,突然緊緊抱住他,嗚咽道:“妾身隻想與夫君生死相隨,夫君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何鹹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摟住尹氏,又囑咐道:“恩公有一身好武力,在這亂世當能有一番作為,比為夫這病夫強多了,為夫還有兩個妹妹,先父在時要許給長史王謙之子,王謙自詡名門,拒絕了親事,後來隻能出嫁他鄉,也非世家名門,他日若有困難,還望懇請恩公照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