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辭收掌之時,那人被震得飛出去老遠,躺在地上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半響也不吱聲。修辭滿腹疑惑,忽然腦中一閃,眯著眼睛寒聲道:“你是益深?方才混戰的時候你刻意躲入幕後找時機偷襲,好個卑鄙小人!”
那人輕聲淺笑,一把摘掉臉上的黑巾,譏笑道:“想當年你不也為了保命,出賣你師兄致使對方無辜喪命,這樣說來,真是彼此彼此!”
修辭明知道他是故意刺激他,但他卻一句也無法反駁,隻覺渾身如火燒水淋,五雷轟頂,雖然自己時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內疚自責,但經過對方這樣赤裸裸說出來的時候,那效果瞬間增倍,整個身子搖搖晃晃似要跌倒一樣,沉浸在無盡的悲哀愧疚當中。
益深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目中寒芒閃過,左手慢慢伸進袖子,麵上凶光浮現,一陣狂風驟雨,密如細雨的暗器朝修辭天羅地網般射了過去,修辭沉浸在劇痛當中,有些猝不及防,見勢慌亂的展袖擋掉幾枚,忽覺胸口刷刷釘了幾下,低頭一看三枚銀色鏢頭旁黑色的鮮血溢出。
修辭頓覺頭暈目眩,身子搖晃,額上冷汗淋漓:“我真笨,居然上你的當,與你這個人談什麼卑鄙!”
益深大笑,黑暗中呼呼飛來幾人,迅速靠攏在他旁邊,他冷冷的揚眉道:“你小子今日不除掉,他日定當是心腹大患!”話音剛落,那群黑衣人持劍一轟而上,修辭受傷在身,勉強挨了幾劍,頭暈眼花,眼見著白晃晃的劍刃朝自己劈來,心想,這下完了,死定了。
“砰砰”兩聲,劍光激蕩,想象中的劍刃沒有插入自己身子,他緩緩睜開眼睛,見烏景酣一人孤身站在前方,方才還在那群黑衣人手中的劍此刻被他全數奪在了手裏,“碰”的一聲,一股腦兒全部投在了地上,他盯著益深等人麵如寒霜道:“敗軍之將,還敢深夜在老朽府上撒野!”
益深看了眼遠處明滅閃動的燈火,知道已經驚動了會元山莊的人,他內心冷笑一聲,這烏景酣明明早就來了此地,卻偏偏隔岸觀火,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很樂於見此結果,他眼色一閃,收到命令的黑衣人點了點頭,縱身一躍,一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嶽父,要不要追上那群人?”季清鷗持劍上來過問,眼睛卻有意無意的看向修辭。
烏景酣擺了擺手,側首道:“今日你也累了,回去多陪陪紅素,我有事要問這位小兄弟。”
季清鷗抱拳答是,臨走前又投來一記眼神,說不清是關切還是其他,修辭心中疑惑,但又不好發問。自己封住胸口大穴,又坐在原地運功逼毒,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鐵齒蜈蚣的緣故,那塗了毒的銀鏢並沒有迅速在身體裏蔓延,運功逼出幾口黑血後,已經無大礙。
烏景酣命人在涼亭擺上酒席,兩人對月小酌,本應是良辰美景,雅士風流,但兩人心中皆藏著疑惑,又不知從何開口,所以氣氛反而有些不自在。
“顧少俠今日人才風流,武功卓絕,令烏某大為佩服!”烏景酣舉杯道。
修辭哪裏受過這等讚美,頓時臊的滿臉通紅,支吾道:“多謝莊主賞識,不過今日修辭實屬僥幸,我能識穿趙歸元的赤霞鞭乃是因為小時候見過此物,所以才有所防備,若真正說能應付趙歸元實在是莊主的功勞,修辭不敢擔此虛名。”
烏景酣哈哈一笑,並沒有反駁,忽然舉杯站了起來,背過身子靠柱站著,修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得他語氣低沉了幾分,客氣又生疏道:“有件事老朽疑惑良久,冒昧問下,顧少俠的武功師從何派?”
修辭聽他主動問起,心中大石反而落了地,誠懇道:“實不相瞞,此次修辭與幾位師傅上貴莊是為一件事而來,這也是在下心中疑惑之事。”
“哦?此話怎講?”烏景酣轉過頭來,目光諱莫如深。
修辭也站了起來,目光直直的看著烏景酣道:“我師徒幾人遭到麒麟掌的人追殺,聽聞貴莊的歸邪掌是此掌的克星,所以想來請教幫忙抵禦敵人,可我在酒館遇見烏小姐,見她和您方才使出的歸邪掌,很像是我師父的【浮屠九級】。因為方才人多,修辭不敢貿然相問,現在還希望莊主如實相告。”
烏景酣臉色微變,半響默然,目光急速轉換,喃喃自語道:“浮屠九級?”
修辭點頭道:“當年我師從慎智大師,他臨終前曾悟出一套掌法名為【浮屠九級】,後來為趙歸真師徒和監察使盧陌所覬覦追殺,被光王相救,後來慎智大師為回報光王救命大恩保護其上皇宮,而留在光王府的我和師兄們同時遭到了盧陌等人的偷襲威逼交出秘籍,迫不得已之下,法澈師兄將秘籍一分為三,自己前去皇宮接應師傅,就再也無消息,修辭手中現在隻剩下三分之一殘籍,因見莊主使出的歸邪掌招式內功非常像浮屠九級另外一部分,所以有此一問,還望莊主不要介意。”
烏景酣摸了摸花白的胡須,古井無波道:“顧少俠對老朽一陌生人隨口吐出這般機要之事,可見心性之單純,但恐怕讓顧少俠失望了,此套歸邪掌乃是吾輩祖上代代相傳,不可能是什麼浮屠九級,更何況我會元山莊與那長安千裏之遙,斷無同宗同源之說。”
修辭聽了大失所望,正還待問些什麼,烏景酣明顯已經沒有再交談的興致,緩緩道:“今日天色已晚,老朽喚小婿清鷗送幾位下山。至於相救一事,江湖上能人異士何其之多,老朽年邁恐怕幫不上什麼忙,幾位可以讓應時向秦盟主說明此事,相信到時候秦盟主一定會還各位一個公道。”這番言論下來,非但不接受幫忙,言語中竟然還有逐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