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IV 領導的藝術——如何改變他人,又不造成傷害(1 / 3)

1.指出別人錯誤的方法

卡爾文?柯立芝任美國總統期間,我的一位朋友在一個周末應邀到白宮做客。當他走進總統的私人辦公室時,正好聽到柯立芝在對一位女秘書說,“你今天上午穿的衣服真漂亮,你是個非常迷人的姑娘。”

這也許是平時沉默寡言的柯立芝總統一生中對一位秘書最富感情的讚美了。由於事出突然,毫無心理準備的女秘書一下羞紅了臉。總統接著說,“別愣在那裏了,我這麼說是為了讓你感覺好點。從現在起,我希望你能多注意一點公文的標點。”

柯立芝的方法也許稍微露骨了一點,但從心理學上講卻很高明。畢竟我們在聽到一些讚美之詞後,就更容易接受其他不愉快的話語。

理發師在給人修麵時總要先塗上一層肥皂沫,麥金利1896年競選總統時就運用了這種策略。當時,一位著名的共和黨人士撰寫了一篇競選演講稿,他自以為是篇驚世名作。他興奮地把自己的大作朗誦給麥金利聽。這篇演講稿有其可取之處,但並非盡善盡美。如果公開發表,必定會激起批評的風暴。麥金利不願傷害他的感情,更不願抹殺他高漲的熱情,但他還是必須要說“不”。請看他是如何巧妙處理這個難題的。

“我的朋友,這確實是一篇精彩絕倫的演講稿,”麥金利說,“沒有人能寫得比這更好了。在許多場合,這篇演講都非常合適,但就現在這個特殊情況下,它是否非常適合呢?從你的立場來講,它是非常合適、慎重的;可我必須從全黨的立場,來考慮這篇演講稿可能會產生的影響。現在,請回去按照我說的思路重新撰寫一篇,然後送一份給我。”

他立刻照辦了。麥金利用紅藍鉛筆幫他認真修改了第二份演講稿,後來他也成為那場競選運動中最有力的演講者。

這裏有一封林肯撰寫的可以排名第二的著名信件(他撰寫的最著名的信件是寫給比克斯比夫人的,信中表達了對她五個兒子戰死疆場的深切哀悼)。林肯可能是在五分鍾之內就匆忙寫完這封信的,但在1926年的公開拍賣中,這封信卻以12000美元的高價拍出。順便說一句,這可比林肯辛苦工作了50年所能積蓄的錢還多。這封信是林肯於1863年4月26日寫給約瑟夫·胡克將軍的,當時正處於南北戰爭最黑暗的時期。18個月以來,林肯的將軍們率領著北方聯軍,經曆了一次又一次慘敗。一切都隻剩下了無用、愚蠢的屠殺,全國上下一片恐慌,數以千計的士兵臨陣脫逃,甚至連共和黨的參議員也起來反對,想把林肯趕出白宮。“我們正處在毀滅的邊緣,”林肯說道,“我似乎覺得上帝也在和我們作對,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曙光。”這封信就是在如此黑暗、混亂的時期寫出來的。

我在這裏引用這封信,是想讓大家知道,當國家命運都維係在一位頑固的將軍身上時,林肯是如何努力將他說服的。

這也許是林肯當選總統後撰寫的言詞最犀利的一封信。但你仍可注意到,林肯在指出胡克將軍所犯的嚴重錯誤前,還是先稱讚了他。

是的,胡克確實犯下了嚴重錯誤,可林肯並沒有這麼說。他落筆更為穩健,也更加巧妙。他寫道:“我對你的某些做法並不太滿意。”多麼老練!多麼巧妙!

這裏就是致胡克將軍的那封信:

我任命你為波托馬克軍司令。我之所以這麼做,是有充分理由的。但是,我希望你最好能了解,我對你的某些做法並不太滿意。

我相信,你是一名英勇善戰的軍人,對此,我也十分欣賞。同時我也相信,你不會將自己的職守與政治混為一談,這方麵你做得很好。你對自己有堅定的信心,這種品質即使不是必不可少,也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你雄心勃勃。如果能將其控製在恰當的範圍內,將利大於弊。但是,我認為在伯恩賽德將軍領導軍隊期間,你放縱自己的野心而竭力加以阻撓。在這一點上,你犯了大錯,無論是對國家,還是對這位戰功卓著、值得尊敬的將軍。

最近,我耳聞你發表了這樣的觀點:軍隊和政府都需要一位獨裁者。我相信這種傳言是真實的。我對你委以重任,固然不是為了這個目的,但即便你有這種想法,我也會這麼做的。

隻有建功立業的將軍才有可能成為獨裁者。現在,我要求你取得軍事勝利,為此,我甘願冒著失去統治權的危險。

政府將全力以赴支持你,不會比以往多也不會比以往少,對於所有的將軍都一視同仁。對自己的上司指手畫腳,影響他的威信,我擔心這種由你助長起來的風氣會應驗在你身上。我會盡自己所能幫助你抑製它。

這種風氣一旦在軍隊中盛行起來,即使拿破侖再生,都無能為力。現在,請你克服這種輕率浮躁,勇往直前,去爭取勝利吧!

你不是柯立芝,不是麥金利,更不是林肯,你想知道這種哲理在日常商業上,對你是否真的有用,對不對?就讓我們看看費城沃克公司高爾先生的例子吧。

沃克公司承包了費城的一座大型辦公樓工程,協議上規定了具體的交付日期。一切都進展得非常順利,整座工程即將完工。就在這時,負責建築外部銅裝飾材料的供應商突然發來通知,說他們無法按期交貨。什麼?整個工程都要停頓下來?高額的罰金!令人痛心的損失!都是因為那個供應商!

長途電話,激烈的爭辯,充滿火藥味的對話,都沒有半點用處。最後,公司隻得派高爾先生親赴紐約,與他們當麵交涉。

“知道嗎?你的名字在布魯克林是獨一無二的。”經過簡短的相互介紹之後,高爾向分包公司的總裁問道。總裁一臉詫異,“不,我不知道。”

“哦,今天早晨我一下火車,便找電話簿查詢你的地址,結果發現在布魯克林,你是唯一一個叫這個名字的人。”

“我從來都不知道。”分包商一邊說,一邊饒有興致地翻開了電話簿。“我的名字確實非同尋常,”他驕傲地說,“我的家族來自荷蘭,200多年前就到紐約定居了。”他接著又花了幾分鍾時間談論他家族和祖先的情形。等他談完,高爾又開始讚美他擁有的這家規模龐大的工廠,並將其與自己拜訪過的其他工廠進行了對比。“這是我見過的銅製品公司中,最整潔完善的一家。”

“我花了畢生精力去經營這家工廠,”分包商說道,“我一直引以為榮。你想參觀一下工廠嗎?”

參觀過程中,高爾對工廠的製造係統讚不絕口,並向那位總裁解釋了為什麼這裏看上去要比他們的競爭對手更勝一籌。當高爾又在稱讚幾種特殊的機器時,分包商告訴他這是自己的發明。他花了很長的時間來說明這些機器的使用方法以及生產出來的高檔產品。他還堅持請高爾共進午餐。別忘了,直到現在,高爾對於他這次的來意還隻字未提。

午餐後,分包商說道:“現在我們言歸正傳。當然,我知道你來這裏的目的。可是想不到,我們的會麵竟這麼愉快。你可以回費城了,我保證你的訂貨會準時送達,即使推遲其他訂單我也在所不惜。”

高爾甚至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卻達到了全部目的。所需的材料如期運到,大樓工程也按期竣工。

假如高爾使用的是針尖對麥芒的激烈方法,他還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嗎?

以表揚開始,就像牙醫在治療之前先注射麻醉劑一樣。病人雖然還得在牙齒上鑽洞,但麻醉劑已經消除了疼痛。作為領導者,就應該:

原則1:凡事皆以真誠的讚賞與感謝為先。

2.如何批評才不會招致怨恨

一天中午,查爾斯·施瓦布路過自己的一家鋼廠,碰到幾個工人正在抽煙。而在他們頭頂,正懸掛著一幅“禁止吸煙”的標牌。施瓦布有沒有指著那幅標牌問:“你們識不識字?”哦,沒有,施瓦布是不會這麼做的。他走到工人們身邊,給每人遞了一根雪茄,說:“小夥子們,如果你們能到外麵抽煙的話,我會非常感謝。”這些工人明白,施瓦布發現他們違反了廠規,而他們對他也更加欽佩,因為他不但沒批評他們,還給了每人一個小禮物,讓他們覺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像這樣的人,你能不愛戴他嗎?

約翰·沃納梅克也使用這樣的技巧。他過去每天都要到自己在費城的大型商場巡視一遍。有一次,他看到一位顧客在櫃台邊等候,可就是沒有人理會她。售貨員呢?他們正聚在櫃台的另一邊說笑聊天。沃納梅克沒說一句話,靜靜地走到櫃台後麵,親自接待那位顧客,然後把商品交給售貨員包裝,便離開了。

政府官員經常因遠離選民而受到批評。他們確實很忙,但問題有時還在於下屬的過度保護。他們不願增加上司的負擔,因此回絕了許多前來拜訪的民眾。卡爾·蘭福德是佛羅裏達州奧蘭多市的市長,那裏是迪斯尼樂園的所在地。多年來,他接見市民的次數之頻繁,令下屬們大為驚訝。蘭福德聲稱自己奉行的是“開門”政策,但還是有些市民在拜訪時被他的秘書和行政官員擋在了門外。

最後,市長找到了一個解決辦法,他把辦公室的門拆了下來!助手們明白了他的用意,從那扇門象征性地被拆掉那天起,市長也實現了真正的政務公開。

能否在不激起反感或怨恨的情況下改變一個人,常取決於你能否將“但是”這個詞改成“而且”。

許多人在真誠的讚美之後,會用“但是”一詞展開批評,並最終得出一個批評性的結論。比如,我們想改變一個孩子對待學習漫不經心的態度,會這麼說,“喬尼,我們真為你這學期成績的進步感到驕傲。但是,如果你把代數學得再努力一點的話,成績會更出色的。”

在聽到“但是”一詞前,喬尼會覺得深受鼓舞。隨後,他很可能會對前麵的讚揚是否真誠產生懷疑。對他來說,讚揚似乎隻是後麵批評的前奏而已。如果讚揚的可信度受到質疑,我們也很難達到改變喬尼學習態度的初衷了。

其實,隻要把“但是”改成“而且”,這個問題就不難解決。“喬尼,我們真為你這學期成績的進步感到驕傲。而且下學期隻要你繼續努力,代數成績也會像其他科目一樣提高的。”

這樣,喬尼就可以接受表揚了,因為後麵沒有跟著一個表示批評的提示語。我們間接地把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應該改進的注意事項上,他也會盡力達到我們的期望。

敏感的人對任何直接的批評都會產生很強的抵觸情緒,間接地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往往能產生神奇的效果。羅德島的瑪吉·雅各布為我們講述了她是如何使一些懶散的建築工人,在工作完成後自覺清理場地的。

雅各布太太請了一些建築工人為自己的房屋搭建一些附屬設施。剛開始那幾天,每當她下班回家的時候,都會發現院子裏到處都是廢棄的木屑。她不願和工人們爭吵,因為他們的工作完成得很好。一天,就在工人們下班之後,她和孩子們一起將所有的碎木屑清理到了角落裏。第二天一早她把工頭叫到一邊說,“昨天晚上院子裏的草坪清理得非常幹淨,對此我感到非常滿意。”從那天起,工人們都會主動把木屑掃到一邊,工頭每天也會來檢查工作後草坪是否整理幹淨。

1887年3月8日,以口才著稱的亨利·比徹牧師去世了。接下來的那個星期天,萊曼·阿博特被邀請接替比徹留下來的位置,為大家講道。他渴望能一鳴驚人,於是便認真地撰寫、修改並潤色了一篇講稿,其嚴謹程度絲毫不亞於福樓拜。然後他把講稿讀給妻子聽。但這篇講稿並不出色,與大多數人撰寫的演講稿沒什麼區別。如果他的妻子不很明智的話,很可能會說,“萊曼,這太糟了,可以說一無是處。你會讓大家睡著的。這篇講稿讀起來就像一本百科全書。你講道這麼多年了,應該明白這一點的呀。天哪,你為什麼不能像普通人一樣說話呢?為什麼不表現得自然一點呢?如果講這樣的東西,你一定會把臉麵丟盡的。”

她也許會這麼說,不過她要是這麼說了,你應該知道後果如何。當然,她也知道。所以,她隻是提到,如果把講稿投給《北美評論》雜誌,應該會是一篇佳作。也就是說,她在表揚他的同時,巧妙地暗示了這篇文稿並不適合演講。阿博特於是把這篇精心準備的講稿撕碎,甚至沒帶任何材料就完成了任務。

指正他人錯誤的有效辦法是:

原則2:間接地指出他人的錯誤。

3.先談自己的錯誤

幾年前,我的侄女約瑟芬·卡內基到紐約來做我的秘書。當時她年僅19歲,高中畢業剛滿三年,幾乎沒有任何工作經曆。如今她已成為一名非常能幹的秘書,但在剛開始的時候,她確實有許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一天,在我想批評她的時候,我對自己說,“等等,戴爾·卡內基,等等,你的年紀比約瑟芬大一倍,工作經驗更是比她多不知道多少倍,你怎麼能指望她現在就有你那樣的判斷力、見解和主動精神呢?——何況你自己也不怎麼樣!等等,戴爾,你19歲的時候做了些什麼?記得自己犯下的那些愚蠢的錯誤嗎?還記得你曾經做過這……做過那……嗎?”

公平客觀地考慮了一番後,我發現19歲的約瑟芬比當年的我做得強多了。慚愧的是,我並沒有給約瑟芬足夠的讚揚。

從那以後,每當我想提醒約瑟芬注意某個錯誤時,我都會這麼說,“你犯了個錯誤,約瑟芬,不過要知道,我犯過的錯誤比你可多多了。判斷力不是與生俱來的,隻能從經驗中學習。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不如你呢。我為自己做過那麼多傻事感到慚愧,也無意批評你或其他任何人。但是,假如你這麼做的話,似乎更明智一些。”

如果有人在批評你之前先自我批評一番,那麼當你再聽到他的指責時,接受起來就沒那麼困難了。

加拿大的一位工程師迪利斯通和他的新秘書之間也存在一些問題。經他口授的信件,等拿到他辦公桌上簽字的時候,每頁總能發現兩三個拚寫錯誤。迪利斯通是這麼處理的:

“與許多工程師一樣,我的英語文法和拚寫並不十分出色。多年來,我總隨身攜帶一個黑色的小筆記本,上麵記著我容易拚錯的單詞。顯然,僅僅指出錯誤,並不能使我的秘書做好校對工作。我決定另想辦法。等我發現下一封信上的錯誤之後,我坐在打字機旁對她講起來。”

“這個單詞看起來好像不太對。這也是我經常容易拚錯的單詞之一。正因為如此,我才準備了這樣一個拚寫本。[我打開拚寫本,翻到所需的那頁。]是的,就在這裏。現在我非常注意自己的拚寫,因為人們經常通過信件來判斷一個人,拚寫錯誤會讓我們看起來不夠專業。”

“我不知道她是否采用了我的方法,不過從那以後,她拚寫錯誤的頻率就大大降低。”

老練的馮·比洛親王早在1909年便已深知首先承認錯誤的必要性。馮·比洛當時擔任德國皇帝威廉二世的首相。威廉二世是一位傲慢自大的末代皇帝,他曾吹噓說,自己建立的陸軍和海軍所向無敵。

當時發生了一起舉世震驚的事件。威廉二世大放厥詞,震驚了歐洲大陸,並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軒然大波。威廉二世那些愚蠢、傲慢、荒謬的言論,是在訪問英國其間公開發表的,他還以皇室的名義允許這些言論在《每日電訊》上公開發表,從而使事態嚴重惡化。他宣稱:自己是唯一一個對英國有好感的德國人;他建立海軍是為了對抗日本的威脅;他憑一己之力,幫助英國避免了屈辱於法國和俄國的威脅之下;正是由於自己的作戰計劃,英國的羅伯茨公爵才得以在南非擊敗了布爾人;等等。

在這100年來的和平時期,歐洲沒有一位國王會說出這種聳人聽聞的言論。整個大陸一片嘩然。英國人被激怒了,德國的政治家們驚呆了。在一片慌亂之中,威廉二世也驚慌失措起來,他想讓馮·比洛親王代為受過。他希望馮·比洛親王宣布,一切都是他的責任,是他向皇帝提出這些無稽之談的。

“可是,陛下,”馮·比洛親王反駁說,“無論是德國人還是英國人,絕對不會有人相信我會建議陛下說那樣的話。”

話一出口,馮·比洛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威廉二世勃然大怒。

“你以為我是一頭蠢驢嗎,”他咆哮道,“會犯連你都不會犯的錯誤!”

馮·比洛知道在批評之前應該先讚美,但既然為時已晚,他緊接著做了一件最恰當的事,批評之後再加以讚揚,結果,奇跡竟然發生了。

“我絕對不是那個意思,”馮·比洛恭敬地答道,“陛下在許多方麵都遠勝於我,當然,不僅是在陸軍和海軍知識上,尤其是在自然科學方麵。每當我聆聽您解釋氣壓計、無線電報和倫琴射線時,內心都充滿了崇敬。我為自己在自然科學各領域的無知感到慚愧。我對化學和物理學一竅不通,連最簡單的自然現象都無法解釋。但是,”馮·比洛繼續說道,“略可彌補的是,我對於曆史知識稍有了解,同時也有一點政治上的才能,尤其是在外交方麵。”

威廉二世的臉上綻放出了笑容。馮·比洛貶低自己抬高了皇帝,威廉二世無論如何都會原諒他的。“我不是一直告訴你嗎,”威廉熱忱地說,“我們是完美的組合。我們應該緊密合作,也能夠緊密合作。”

威廉二世和馮·比洛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不是一次,而是幾次。當天晚些時候,他還揮舞著雙拳熱情地喊道,“如果有人敢對我說馮·比洛親王的壞話,我就打碎他的鼻子。”

馮·比洛及時保全了自己,但是,作為一名精明的外交家,他還是犯了一個錯誤:他應該先談自己的缺點和威廉的優點,而不應該暗示皇帝是一個需要別人保護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