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山(3 / 3)

但見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腳下廟宇堆列,煙霧繚繞;廟宇前一片碧綠的池塘,荷花漫蓋,映著那高峰,水天連成一體;沿著廟宇向上,一層層綠竹環繞,直通向山頂;山野間到處是各色的花草,群蝶戲舞,飛鳥鳴叫;且看廟宇的上頭,赫然三個醒目大字“綠竹軒”。

梁波裂開了嘴,趕忙拉起袁英的手飛奔向前。來到廟宇前麵,裏麵靜得蹊蹺。但見一邊懸崖峭壁有人鑿刻了一行行大字,梁波走向近前,抬頭望去,卻是一首《沁園春-神女峰》的詞。那詞句如下:

沁園春-神女峰

千石萬岩,縱崖橫璧,首衝湛天。

空諸生四海,力挺雄原;妖娥嫵媚,浪蕩雲間。

天下神女,羞卻宮仙,直把丘巒襯一邊。

聽鬆濤,望眾林擺浪,悉陪歡顏。

歲幼無比誌堅,

恥五嶽雄詩八百篇。

當再赴絕頂,洗沒塗鴉;黃山白頭,醉勸詩仙。

時至清明,眾生奔忙,拜地求佛生紫煙。

唯神女,澤八方黎民,德無邊。

梁波順著這詞一遍念下來,感慨不已;袁英倒是在一旁隻看著這山巒的俊美與雄偉,感歎這世間竟有如此仙境。

梁波趕忙拉著袁英走進廟宇,在一尊大佛前跪了下來,雙手合十,默默祈禱。此時,從後堂走出一僧人,約莫五六十歲,張口就是一句:“阿彌陀佛!”

梁波趕忙起身,還了一個禮。但見這僧人慈眉善目,雙耳下垂,下巴留著一縷花白胡子,身披袈裟,脖子上掛著念珠,腳踩布鞋。梁波恭敬地問道:“師傅,這裏可是綠竹軒?”

那僧人滿臉慈悲,緩緩大道:“正是,施主!”

“不知師傅如何稱呼?”梁波問道。

“貧僧法號不持,敢問施主有何貴幹?”

“哦,原來是不持大師。我來這裏是想求見綠竹軒的軒主!”

不持看看眼前的二位,又是一句“阿彌陀佛!”給二人請了坐,緩緩語道:“二位施主遠道而來,怕是吃了不少苦頭,能從這山穀間走過來的,也算是誠心一片。既然二位想見綠竹軒的軒主,貧僧也不必隱瞞什麼,你看這山峰,高聳入雲,名曰‘神女峰’,那軒主就在峰頂,如果要上去,可要經曆懸崖峭壁,一旦不慎,可要摔得粉身碎骨!”

梁波哪裏顧得上這些,忙道:“大師不必多慮,我既然已經來了,就非要上去不可。還請大師給我指路,小生感激不盡!”

“阿彌陀佛!看來施主是鐵了心了,那這位女施主怎麼辦?”

梁波看看袁英,知道她是無法上去的,便道:“她就不必上去了,我若有所不測,她也會幫我收屍!”

不持大師滿意地點點頭,領著梁波走過廟宇的後堂,抬頭望去,隻見一眼望不到盡頭。不持指著山腳的一條小路,說道:“施主,你看見那條小路了嗎?那便是通往山頂的路,你須沿著小路盤山而行,隻要有竹子的地方才可走,沒有竹子便是不可行的!”

梁波點頭答應,道了謝,一刻不停地沿著小路攀爬上去。袁英跟隨不持回到了堂屋歇息,與不持聊了起來。

“看施主命中有兩個女兒,晚年的福分不淺啊!”不持一語道破。

袁英一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驚呼道:“大師,你果然厲害,一眼就看出俺的底細了!”

不持忙挽起袁英,請了坐。

“那大師看俺命運到底咋樣?俺是個寡婦,還能找到男人不?給俺說說唄,俺忒想知道這事!”袁英來了興致。

“施主不必多問,命中有的自然有,命中無的莫強求。施主的姻緣自由定數,您是個善良的人,心底幹淨得很。佛祖會保佑你的!”

“那你看俺未來的男人長啥樣?”

“阿彌陀佛!施主,滿園皆是黃花色,自有蝴蝶漫采來!”

“那是啥意思?”

“施主不必過問了,您還是在這裏好好歇息,等候佳音!”

不持與袁英不再囉嗦,自己打坐念經。

梁波自午時從山底攀爬,一直到落日西沉才到得山頂。但見山頂被一圈竹籬笆包圍,雲煙環繞,仙氣逼人。兩座簡陋的房屋,倒也幹淨精致。梁波慢慢敲開籬笆,走到院中。從屋裏傳來一女子的聲音,那聲音約莫五六十歲,問道:“來者可是姓梁的?”

梁波一聽,趕忙上前去,大道:“正是,軒主真是神人,看都沒看我一眼便知道我的姓,真是佩服啊!”

“施主不必客氣!”

那女人從屋中走出來,梁波一看,卻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也就二十來歲,與這聲音毫不相稱。但見她身著淡綠色連衣裙,頭發高高盤起,四方臉,濃眉之下閃爍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麵色紅潤,微笑時露出兩排整齊的小米粒兒牙齒,個頭雖然不算太高,但渾身透出一種積極樂觀的朝氣。

梁波驚歎道:“軒主真乃天人,如此年紀還這翻美麗!”

“我什麼年紀?”那女子質問起來,聲音變成了二十多歲的樣子。

梁波十分驚訝,原來剛從那粗老的聲音是她裝出來的。他摸不清這丫頭的底細,不敢妄言,結結巴巴地道:“約莫,聽剛才的聲音,約莫,約莫五六十歲!”梁波有些發怵,不敢多說。

“胡說,本家才二十多歲,你怎敢說我那把年紀?”女子責怪起來。

梁波嚇得慌忙躬身,額頭滲出些許汗珠。他萬萬沒想到,眼前的這位二十多歲女子卻成了名揚內外的軒主,真是不可思議。

“對不起,軒主,是我造次了!”

“誰告訴你我是軒主了?”女子再次責備。

“難道你,你不是?”梁波好奇地問道。

“哈哈哈哈,別傻了,大哥。軒主哪有我這樣的年紀?我是軒主的一個伴侶,我叫青竹。你來幹什麼”

梁波被搞得暈頭轉向,怎麼軒主還有伴侶?她還管我叫大哥,沒搞錯吧。軒主的女人也該是言語謹慎的,怎麼如此頑皮?他結結巴巴地問道:“那,青竹姑娘,你是軒主的女人嘛?”

“去,誰告訴你我是他女人了?我姐姐綠竹才是他的女人。我是他小姨子,嘻嘻!”青竹竟然一臉頑皮。

梁波似乎有些失望,問道:“小姨子?青竹姑娘,我是來拜見軒主的,你能否引薦一下?”

“對不起,這位大哥,我姐夫不在家。恐怕你來的不是時候,不過軒主在走之前就知道你會來,他讓我把話交代給你!”青竹眨著大眼睛,一臉的天真。

梁波來了精神,畢恭畢敬地問道:“敢問軒主是如何交代的?”

青竹引著梁波在院裏四處瞭望,問道:“空氣新鮮嗎?”

梁波點點頭。

“你感覺舒服嗎?”

梁波又點點頭。

“好了,你回去吧,沒什麼事了!”

梁波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問:“青竹姑娘,您說什麼?”

“我說,沒事了,你回去吧!”青竹強調了一遍。

言罷,青竹便回到屋裏,關上房門。梁波非常失望,歎了口氣,軒主不是給我留了話嗎?難道就這麼兩句?這也太高深莫測了吧!

他滿臉沮喪,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己的事情還沒講,便被打發走了。走還是不走?在這裏等也不知道軒主什麼時候回來,不等還是有些不甘心。

梁波躊躇起來,覺得有些委屈,辛辛苦苦來到這裏,竟然是這兩句客套話。想至此處,梁波便要踱步離開。此時,那房門又開了,青竹跑出來,說道:“哎,你別走,我忘了告訴你,軒主還說了一句‘求姻緣,在眼前;莫貪戀,黃昏見’。”

梁波一聽,心想,求姻緣,在眼前,不就是這丫頭嗎?問道:我眼前的不就是你嗎?

“去死!”青竹罵了一句,回屋又關上了門。

梁波再次失望,失落地站在園中,顯得非常孤憐。他遙看四方,暮靄沉沉,遠處均是層巒疊嶂的看不清楚的影子,酷似一片深淵;抬頭仰望星空,繁星無數,藍黑色的天幕中鑲著一層層亮晶晶的寶石,密密麻麻,星雲密布。梁波四處轉悠,發現整個園子布置得倒是非常精妙。沿著小屋門口一直到大門鋪展了一條兩米寬的鵝卵石小道;小道兩邊盤起各色藤蘿,左邊架起二十多米的長廊,上麵爬滿葡萄藤,長廊下麵擺著四張八仙桌,每張桌子圍了四把長椅,均為黃褐色;右邊種了兩排青竹,儼然婀娜多姿的舞女,竹林前麵是半畝菜田,被密匝的雞冠花圍著,青紅分明,引人奪目。看著這些美景,梁波的心情輕鬆了許多。天色已黑,再沿著山路下去,恐怕會有危險,索性還是在這裏住上一晚。可住哪裏?若躺在那葡萄架下的長椅上,夜裏氣溫下降,非把他凍死不可。無奈之下,他走到小屋房簷下,蜷縮在一角,瞬間就進入了夢鄉。

至午夜,寒氣襲來,梁波渾身打著哆嗦醒了。除了天宇中點綴的繁星,眼前一片黑暗。由於太冷,他連打了幾個噴嚏。這引起了屋裏人的注意,燈亮了,從窗口投射出一道極為耀眼的光芒。隻聽見裏麵窸窸窣窣一陣,梁波站起身,本想向裏麵望去,忽然燈又熄滅了。他剛要蹲回原地,突然從窗口扔出一道繩索,正好套在梁波的脖子上。繩索緊力向前拉拽,梁波則奮力掙紮,豈料繩索越拉越緊,幾乎無法呼吸。

沒用一分鍾,梁波便失去了抵抗能力,雙手摳著脖子,躺在地上不能動彈。青竹嗖地一聲跳出來,手持一根木棍,棒打梁波。由於脖子被勒緊,梁波連哭喊的力氣都沒用。一陣痛打之後,青竹將院燈打開,看到被她打得如喪家之犬的梁波後,這才丟下木棍,幫梁波解開繩索。

梁波終於喘了口氣,不住咳嗽。

“妹妹,你怎麼這樣大力氣?我們之間有深仇大恨嗎?”梁波不住地抱怨。

青竹一臉尷尬,剛忙陪個不是:“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走了,是小偷來了園中。梁大哥,你還疼嗎?”

“能不疼嗎?換你試試!再說了,就算是小偷也不能下手這麼狠吧,出了人命你還得吃官司。哎呦我的媽媽,疼死我了!”

青竹一陣安慰,總覺得過意不去,給梁波端上一杯熱茶,又給他披上一層厚厚的被子。梁波坐到葡萄藤下,溫暖了許多。

青竹語氣不再像原來的那樣刁蠻任性,客氣道:“梁大哥,你怎麼沒走呢?下麵就是書房廟,裏麵有很多客房,你完全可以在那裏歇息一宿,明日一早再上來呀!夜裏山頂非常冷的,瞧瞧你,多可憐?要不是我姐夫臨走前有規定,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屋,我早就讓你進去暖和一下了!”

梁波慚愧道:“妹妹不用客氣,這清靜辟雅之地,我若進屋是萬萬不能的。一來你我孤男寡女,讓他人知道不好,會毀了你的名節;二來你姐夫臨走前有所交代,我是外人不得隨意進去。這峰頂雖然清冷,高處不勝寒,但我體格健壯,湊合一宿也無妨的。隻是希望軒主早日歸來,我找他有要事請教!”

青竹聽罷,倒覺得梁波一副正人君子氣派,心生敬佩。既然不便讓他進屋,不如就坐在園中陪他聊天,打發時間。

但梁波覺得有些別扭,尤其是青竹這樣年輕美麗的女子與他促膝長談,萬一自己定力不足,豈不對不起冰冰?他推辭道:“青竹妹妹,你還是去屋裏睡覺吧,有你給我的這張被子,我不會冷了。隻求軒主早日歸來,還需妹妹給我引薦啊!”

青竹看出梁波的心思,也便不再強求,叮囑片言,便回屋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