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北原縣的一座小區裏,二棟三單元五零一的室內,一片昏暗,隻有洗手間內傳來‘嘩啦啦’的放水聲。
這時候,華燈初上,該放學的放學,該下班的下班,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不少人家的廚房裏,已經‘乒乒乓乓’地張羅起來了,其餘的成員不是一起聚在客廳看電視,就是在喝茶聊天,說說一天的工作和學習,溫馨滿室。
季恬看著小區裏,各家各戶窗戶上映滿笑顏的倒影,內心一片苦澀,為什麼別人唾手可得的幸福,到她這就這麼艱難呢。
嗬嗬,十來年的感情啊,就像紙糊的,一碰就碎。
她和葉子豪是高中的同學,大學又考在一個學校,她學的是中醫,對方學的是西醫,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吧。在如今這個現實的社會裏,他們之間的愛情馬拉鬆,曾經獲得無數人的羨慕。也克服了重重的艱難困苦,才終成眷屬,沒有像大多校園戀情一樣,畢業就各奔東西。
成婚後,也有一段時間的快樂時光,從什麼時候起,子豪開始說話躲躲閃閃的;又從什麼時候起,經常性的晚歸,說做手術耽誤呢了。她終究是太相信對方,覺得電視裏發生的橋段離她太遙遠,沒想到,現實卻給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
嗬嗬,話裏話外,處處是漏洞啊,就一個普通的醫師,哪有那麼多的手術輪得到他來做呢。
下午的時候,她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讓她到什麼地方看老公的好戲,還附上一張照片,是葉子豪和女人親密的合影。
理智告訴她,應該相信老公,但是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地打個車到了酒店,正好看到一個陌生女人挽著葉子豪的胳膊,有說有笑地走進酒店,一點也不在意周遭人的眼光,肆無忌憚地調著情,她從男人的眼裏看到了愛意與寵溺,那是曾經專屬於看她的眼神。
那一刻她真的聽到心碎的聲音,十年感情就這樣付諸東流,她仍不死心,機械地跟上去,究其理由,還是對他抱有幻想,寧可懷疑自己的眼睛。
錯開電梯,跟蹤到那樓的樓層,正看到葉子豪親吻著那女的,好像捧著稀世珍寶一樣。
如今真相大白,再傻也明白怎麼回事了,估計是這女的想上位,故作知情人跟她聯係,借助自己的手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無所遁形,嗬嗬,不經意間就被人當槍使了。也好,這把槍她當得心甘情願,早點認清楚對方的真麵目,為時還不晚。
自覺做足心理安慰的她,為什麼心情是這麼的難受呢,有一個角落鈍鈍地淩遲著。
她真想上前捶打那兩賤人啊,但內心的驕傲阻止著她,就這樣定定地看著那旁若無人的親吻,聽著所謂肉麻的情話,如旁觀者一樣,感受著眾人皆醉她獨醒的滋味。
半響,轉過頭,步履踉蹌地離開了,她終歸做不到潑婦似的鬧得人盡皆知,也做不到苦苦哀求,當做事情沒發生過一樣,希望對方能回心轉意。
好吧,她也許就是一個要強的人吧,一個信奉好聚好散的,愛麵子的家夥。
季恬不知道她是怎麼到家的,迷糊著,回憶著她和葉子豪的點點滴滴。
她從小品學皆優,懂事,乖巧,是人見人誇的乖乖女。家庭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是小康之家。父母皆是雙職工,如今已到退休的年齡,但還是接受廠裏的返聘,繼續在崗位上發揮餘熱。
奶奶多年前去世了,爺爺是當地有名的老中醫,在鎮上有個小鋪子,沒事的時候,爺爺就會去給人看診,風雨無阻,也算是排解寂寞的一種方式。
痊愈後,也僅收一些成本費,再加上醫術高明,來這看病的人,算是絡繹不絕,奈何精力有限,一天也隻看十個病人,還需要提前預約。
其實,有福誰不會享呢,他們無非就是想多掙點錢,留給唯一的女兒,遇到事也能幫著貼補貼補,兒女都是父母的債,再大,在他們眼裏都是孩子。
當時,他們就提議,葉子豪這個孩子,看人時眼神總是飄移不定,內心應該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那樣,堪非良配,讓再觀察觀察。
可惜季恬哪裏聽得進去呢,一意孤行。其實從小到大,她都是個冷靜的孩子,鮮少發生類似的情形。也許是葉子豪一如既往的堅持打動了她,也許是對方的經曆感動了她,此時,再回想起來,她已經理不清自己的情感曆程了。
葉子豪的家同樣也在農村,但是他和季恬不一樣,他從小沒有父親,母親一個人辛辛苦苦地在工廠做女工,供養他上學。他也很懂事,爭氣,不和別人比較吃穿。就這樣,在村裏同齡孩子的嘲笑中長大。
聽他說這些的時候,季恬是含著淚聽完的,她感覺葉子豪的內心孤獨,也許每一個女人內心都隱藏著母性,隻需一個引子,就會爆發出來。她就是這樣,想給對方最好的,來撫慰從小到大內心積累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