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詠聞言卻頗為躊躇,明教敵友難辨,如何能夠聯手?
韋三青見狀道:“狄少俠莫非因為程英姑娘的事心有芥蒂?我教石教主收到黃幫主的信,已經將那幫胡作非為的小輩教訓了一頓,而且待程姑娘如上賓,就等著狄長老前去領人。不過此事確實是我教弟子不對在先,我代明教向狄長老致歉。”說完深深一揖。
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明教法王的地位,與丐幫長老相當,韋三青為程英的事向狄詠道歉,麵子給得十足,狄詠也不能拒人於千裏之外,便道:“不敢當,此事原本是一場誤會,就算揭過了。韋法王打算如何合作?”
韋三青道:“敝教和貴幫合作,其實是有所求。近幾年我教一直在成都秘密發展信眾,成都四萬戶十三萬人中入教的已有二萬戶七萬人,十六歲到到四十五歲的丁壯有二萬人,受過秘密訓練可堪一戰的有五千人,可以說整個成都都在我明教秘密控製之下。我們不想將成都十幾萬百姓留給蒙古人,打算把他們遷出,可有三個難題尚未解決,一是到哪兒安置,二是一路上糧草如何解決,三是蒙古人追擊如何應對,這三個難題都要仰賴貴幫特別是狄長老大力相助。”
陸無雙忍不住咋舌道:“整個成都,竟然有一半人成了明教信眾,你們怎麼做到的。”狄詠也暗自駭然。
韋三青道:“十年前蒙古人血洗成都,全城百姓百不存一,伏屍百萬,現在的居民都是後來搬遷過來的。成都在最初幾年裏幾乎是座空城,大宋無力管蒙古不願管,敝教便填補這個空白,後來搬遷過來的百姓漸多,蒙古人派了一個千戶的漢軍在此駐紮,丐幫、金刀幫也相繼建立了據點,本教便轉入暗處活動,但傳教的事異常順利,截至目前我教信眾已經過半。”
宗教是精神鴉片。人們越在兵荒馬亂朝不保夕的時候,越需要一個精神依靠,需要一個以今世的苦難修來世福報的幻想,一個在生不如死的遭遇中活下去的理由。政治最為混亂的南北朝,也是中國宗教最為昌盛的時期,“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不是神佛突然顯靈了,也不是老百姓突然開竅了,而是現實太無奈了,人們不能控製自己的命運,隻能祈求上天。近十幾年的四川,比五胡亂華時期的江北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明教這種以裹脅百姓造反為己任的邪*教,其煽動性比佛教、道教等正常宗教厲害得多,在這兩不管的成都自由發展,有這一城百姓半城信眾的成績也並不出奇。
狄詠道:“能一下子接受十餘萬百姓遷入的隻有四川安撫製置使下轄的重慶一帶。不過我記的沒錯的話,貴教還是大宋朝廷明令禁絕的邪*教,如果四川製置使收留明教教眾,餘大人隻怕會馬上被朝廷撤職查辦,風險太大,他不會同意。”
韋三青道:“我教也不奢望餘玠會把這批百姓安置在重慶,我們想去的地方是敘州府,十年前蒙軍攻破敘州府,居民死的死逃的逃,至今尚未恢複元氣,這也成了重慶戰區的短板,如果有這十幾萬百姓遷入,會大大提升敘州的實力,重慶防線最弱的一環會被補齊,同時我教與大理國關係良好,必要時可以請大理出兵相助,可謂一舉三得。”
狄詠暗讚明教好眼光。敘州府,也就是後世的宜賓市,位於四川盆地南緣,是後世雲貴川三省結合部,處於金沙江、岷江、長江交彙處,境內水道四通八達,溯金沙江可達大理,逆岷水可通成都,順長江直達重慶,而且境內多山,易守難攻,自古便是是兵家必爭之地。但現在的敘州因為蒙古人的攻伐,已經殘破,餘玠到任後修複城池,以重慶為中心向外擴展,還未修到敘州,而蒙古人不善水戰,也沒想到占領這個上遊的重鎮,順長江攻打重慶,所以現在的敘州,在宋蒙雙方眼中隻是個雞肋,沒想到明教倒是火眼金睛,一眼便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