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部洲,魏國北部,青陽鎮上,春意盎然。
魏衝拉著糞車,緩步走在街上,惡臭陣陣,刺鼻難聞,行人紛紛掩鼻避讓,更有甚者,掉頭就吐,吐完了還得對著魏衝狂罵一通。
魏衝猶如喪屍,麵無表情,拿出工具,清理掉那些嘔吐物,然後繼續往前走,身為一個資深傾腳頭,早已習慣所有的怪味。
傾腳頭就是掏糞工,是魏國最低賤的職業,隻有那些身無一技的人,才會從事。
每天天還沒亮,魏衝就拉著糞車,穿梭在鎮上,清理褻桶和茅坑,最後將糞便拉到鎮外,賣給那些大地主,換取微薄的收入度日。
將近正午,魏衝才往家走,家就在鎮外,籬笆圍牆,茅屋遮雨,雖破爛簡陋,卻很溫暖,溫暖是因為一個人。
那人叫杜小舞,是魏衝的童養媳,魏衝打記事起,杜小舞就一直陪在他身邊,後來雙親病故,他被族人趕出村子,輾轉到了青陽鎮,成為最低賤的傾腳頭,受盡欺辱,但不管怎樣,杜小舞都陪著他,對他不離不棄。
杜小舞年長魏衝兩歲,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即便麻衣裹身,也難掩她的天姿國色,她數次提起要和魏衝成親,但都被魏衝拒絕,魏衝不是不想娶她,僅是覺得他不配,他暗下決心,定要努力出人頭地,那時候,他才能風風光光地迎娶杜小舞。
每天這個時候,杜小舞都會做好飯菜,站在門外等候,今天也不例外,她雙手揪著一縷青絲,清澈的眸子,盯著前方,臉上掛著一抹焦急,但當看到魏衝拉著糞車出現時,她的臉上立即有了笑容,那笑容如蓮花綻開,幹淨無暇。
魏衝將糞車停在一塊菜地前,低著頭走過來,不敢看杜小舞,隻將錢袋塞給她,然後就跑去洗澡,他知道杜小舞一定燒好了洗澡水。
杜小舞打開錢袋,裏麵隻有三文錢,最近青陽鎮上又多了幾個傾腳頭,搶了魏衝的生意,魏衝每天的收入是越來越少,她心疼魏衝,想到地主家做短工賺錢,好多為魏衝分擔一些,但魏衝死活不同意,隻得作罷。
她不怕吃苦,最怕和魏衝變得生疏,畢竟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好好說過話了。
午飯很簡單,兩碗白飯,一盤白菜,米是用魏衝賺的錢買的,菜是杜小舞種的,看著對麵的魏衝,日漸消瘦,杜小舞的心都在滴血,但她沒有哭,她的淚水,隻會加重魏衝的負擔。
吃過飯後,魏衝像往常一樣,一言不發地出了門,杜小舞知道他是去了扶豬山。
扶豬山是魏國唯一的修仙門派,但在魏國名氣並不大,這是因為,魏國有許多修仙家族太過強大,扶豬山跟那些大家族相比,宛如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但這裏卻成了魏衝唯一的希望,他天生沒有靈根,無法修仙,故才會被族人唾棄,雙親死後,他就來到了這裏,隻盼能進入扶豬山,修成強者。
然而現實最是殘酷,沒有靈根,等同廢人,扶豬山雖小,卻也不要。
每天吃過午飯,魏衝都會來到扶豬山下,跪在山門前,渴望能以這種執著,感動山中的某位長老,收他為徒。
扶豬山的山門是一頭野豬,用黑石雕成,頭伏地,屁股朝天,作勢欲撲,嘴巴大張,獠牙陰森,威猛滲人。
那大張的豬嘴,就是出入扶豬山的山門,此刻門口整齊站著兩排弟子,身穿烏衣,背負長劍,個個神色凝重,顯是在等什麼重要人物。
突然,山門中走出一個白發老者,老者衣袂飄飄,步履沉穩,看也不看跪在一邊的魏衝,隻焦急地看向大道盡頭。
魏衝卻認得那老者,老者可是扶豬山的大長老易主天,此刻他也顧不得許多,衝過去叫道:“大長老,我是魏衝,求你收我為徒吧!”
有弟子立即上前,一腳將魏衝踢翻,怒道:“快滾!”
魏衝跌趴在地上,隻覺體內翻江倒海,腦袋昏沉,掙紮著要站起,後背猛地被人一腳踩住,那一腳力道極大,他完全不能承受,整個人緊貼地麵,幾欲昏厥。
耳邊卻傳來一個悅耳的女子聲音:“易主天,這人誰啊?”
易主天滿臉堆笑,恭聲道:“回公主,此人沒有靈根,卻妄想修仙,實在愚蠢至極,我正打算將他趕走。”
那公主噗哧一笑,陰聲怪氣地道:“易主天,本公主這次來,也沒帶什麼見麵禮,就幫你一把,可不要客氣喔!”說著轉身一腳,踢中魏衝的腰部,魏衝猶如流星,直飛到了數百丈開外。
易主天微抬右手,欲言又止,魏衝纏著扶豬山,的確可惡,但罪不該死,公主這一腳,十個魏衝也活不了,都說紫雲公主火辣狠毒,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