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沃若

什麼人讀《論語》都見過,就是沒見過獄警讀《論語》。一異說,首先是基於工作的原因,為了使自己從監管犯人進到監管與教育、改造共兼的層次。這是他一貫的工作作風,總是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現在,世界上的孔子學院越辦越多,這實際上是一種和文化的推廣,有利於人類人性、文化、價值觀的契合、交融與多樣性的表達。不論什麼社會製度和思想體係,世界大同首先是文化的認同,這是基礎。孔子學說是這個基礎中的一部分。這便是《獄警讀

》的底因。

我也讀過《論語》,隻是把眼光放到《論語譯注》、《論語正義》那些方麵去了,沒有像一異這樣,與古今人性的闡釋、社會行為的思考結合起來。應該說,他的研讀更具時代性、實用性和前瞻性。

通觀全書,最使我感動的有三個方麵。

首先,他向讀懂孔子邁出了一大步。儒家學說中的哲學、政治、文化觀點,仁與禮的關係,義與利的二分法,從孟子、荀子到楊雄的性善性惡說,以及孔子的局限性如“仁則吾不知也”、反導性如“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另類思想如“當仁不讓於師”等等,都已研習和反思到了深刻的境地。

其次,他學以致用。他從蘇丹紅、三聚氰胺到某些逐利的監管部門反思社會誠信,從一些信仰缺失、關係冷漠、價值迷失現象闡述“禮”的回歸,從自律與他律、道德與法治的中西合璧取向談社會倫理重構,還從重慶史上最牛“釘子戶”事件看到公民權利維護發展史上的標誌性意義。這些,移到幸福經濟學角度看問題,作者著眼於精神與物質、現實與未來的辯證,致力於人性光輝的發掘、個體與社會的協調,更是學有所得。

第三,他形成了自身個性特點的“矛盾思維”方法。法國社會心理學家H?M?托利得有這樣的觀點:測驗一個人的智商是否屬於上乘,隻看腦子裏能否同時容納兩種相反的思想,而不礙於處世行事。一異曾說,猶太人既善於務虛又善於務實,一方麵能執著於世界本原和生命意義探尋,另一方麵又不排斥現實和物質利益,所以他們“發達”了。他曾說,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固然意義重大,但意義更大的是西班牙女王當時給予的風險投資。他還說過,能自省的人,能在思維過程中自覺地樹立對立麵的人,更容易進步。本人寫“人性散文”已有多年,如今覺得不如這個年輕人了。“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大概正因為有這個特點,他才年紀輕輕從記者到雇員到警司到秘書,不斷地在反差中求索,在突破中成長。

經曆是一種財富,思想是一種財富。

一異是從農村來到城市的。現在有這樣一些城鄉“反差”:鄉下人好不容易進城打工了,城裏人卻要下鄉種菜了;鄉下人好不容易出門坐車了,城裏人卻要步行了;鄉下人好不容易用上煤氣了,城裏人卻要吃柴火飯了;鄉下人好不容易把豬養肥了,城裏人卻要吃素了……不知道一異怎麼“反思”——當然,這首先是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