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中,少年修長的指觸及少女蹙起的眉宇,輕輕道,“阿芙,不用煩惱,相信我。”
她看著他溫柔自信的神情,忽然間躁動的心就安靜下來。
她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但是在這一刻,她忽然想再信一次命運,賭一賭他與她的將來。
垂眸歎道,“若是父親答應了,我便嫁你,若是不答應,那便罷了。”事到如今,她隻能去看好她那於大義之節上無比苛求的父親。
伯顏琥珀色的眸子裏漸漸漾開喜意,閃亮若星辰,他撥去被風吹到頰邊的黑發,微笑道,“好。”
她與伯顏自說著這般人生大事,本程英、馮鼎初與楊過一道坐在另一桌,隻馮鼎初不知為何在程英來了之後便鬧了別扭,也不願與楊過說話,楊過原不知何故,但他本就心高氣傲,既馮鼎初不願理他,他也就並不理會馮鼎初,隻程英有些尷尬。她雖是與楊過第一次見麵,卻聽郭芙略略提起過,隻郭芙不想程英今後寄情於楊過,說得並不多,是以程英反倒對此人有些好奇,但現今時刻,馮鼎初卻這般盯著她,讓她既羞澀又有些惱怒。
楊過見狀片刻便知道他在防著什麼,但見程英容貌秀麗,隱隱有些麵熟,便道,“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但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果見馮鼎初一副不善模樣。
程英一怔,隨即想起幼時她與陸無雙被抓,自己雖未曾見過他,他卻是見過自己的,此節郭芙對她講過,當時她被李莫愁抓走中毒,昏迷期間被黃藥師帶回,而當時,楊過恰好也在。於是溫婉一笑道,“你確是見過我的,幼時我曾為師公所救,嗯,我的師父雖是黃幫主,但自小同阿芙一起跟著師公。”
楊過恍然,“你就是當年那個中毒的小丫頭,我就說如此眼熟。”
見他們開始敘舊,馮鼎初不悅地咳了兩聲,出於某種說不出口的理由,他總對楊過存著一絲戒慎,隻因程英第一眼看到楊過之時,就與看到自己時的眼神大不相同,這個想法讓他很不舒服。
楊過明了這位姑娘大約是馮鼎初的心上人,若是平日裏被人如此虎視眈眈,以他的性子肯定會故意招惹一下這位姑娘,但如此他卻沒有了這樣的心思,見程英雖是不說,但待人溫柔的眼眸獨獨對馮鼎初如此惱怒嗔然,許是她自己也不知,這個人在她心中必然是不同的。看著麵前兩人他心中又是一痛,姑姑、姑姑還不知去了何處。
一想到此節他便心生聊賴,於是站起身,程英以為他因馮鼎初而著惱,心中歉然,站起身來道,“你到哪裏去——阿芙她……”
楊過搖搖頭,灑然笑道,“還望姑娘與芙妹說一聲,隻道楊過心念姑姑,便先告辭了。”
程英見楊過要走,更是有些著急,“不若前去與阿芙道一聲別。”
楊過見窗邊少女有些苦惱的臉,失笑道,“她如今可是顧不上我,無妨的,待我尋到了姑姑,自會再來相見。”
程英也不好再勸,見楊過瀟灑背影已轉過街角,這才轉過身來瞪了馮鼎初一眼,她生性柔和,若要讓她待一人以惡卻是做不出來的,如何惱怒也隻能是這般罷了,更何況,以她聰慧,非是不明白此人在鬧什麼別扭。
馮鼎初卻哼了一聲,撇過頭去,烏黑如墨的長發披散在肩頭,這半邊側臉也是線條極為好看,他也不知為何,在程英麵前,平日裏那些風流手段愣是用不出來,隻會耍如此幼稚的孩子把戲,自己都有些唾棄自己。
待得楊過已經走遠了,與阿古勒獨坐一桌的辛十一才忽然“啊”了一聲。
阿古勒早知道他是個怪人,但還是忍不住問,“怎麼了?”
辛十一沉默一會兒才道,“有一件事忘了說。”
“何事?”
辛十一撇過頭去,似在望著街角,但他閉著眼蒙著布條實際上什麼也看不見,“那人走了?”
“走了。”
“……算了,就當時機未到好了。”
阿古勒見他一副認真模樣,隻以為是什麼大事,時機?什麼時機?他苦苦想著,期盼辛十一能再說些什麼,似是他殷殷的目光讓辛十一有所感,他轉過頭來道,“與你無關的事知道了又有什麼好處。”他的口吻嚴肅,一副諄諄教導的模樣。
阿古勒思索片刻,覺得這句話大有道理,歎服不已,不再相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