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紅樓的院子分為三進,但是客人隻能在前兩進徘徊。第三進因為距離前兩進甚遠,所以除了落紅樓裏的人外,客人們並不知道它的存在。
當然,這種作法是張媽媽有意為之。
因為,第三進院子,原就不是為客人們準備的地方,那裏對於落紅樓裏的所有姑娘丫環來說,都不啻是一個惡夢的存在。
因為,第三進院子除雜物房之外,還有一個樓裏所有人都不陌生的存在:調、教房。
調、教房,其實就是落紅樓裏相當於刑房的地方。哪位姑娘丫頭不聽話觸犯了樓規,都會被拉到這裏來“調、教”一番。事實上,哪座青樓,都有自己的調、教房,但落紅樓在這方麵是最特別的。因為,別的青樓裏,從刑房裏進了再出去的姑娘,莫不是傷痕累累;而落紅樓刑房裏出去的姑娘,除了精神萎靡表情痛苦外,皮膚上看不到什麼傷痕。
這段時間,來這裏最頻繁的人,莫過於盼人。
兩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將她架進了房裏,往地上一扔,這一下正正撞在盼人的傷處,直痛得她眼前發黑。
張媽媽慢慢走過來,惡狠狠地笑道:“小蹄子,這麼快就想男人了?居然敢去重霧那裏搶男人,我看這樓裏的規矩你是白學了。當初看你模樣長得周正,年紀又小,本以為好調、教些,哪知道幾兩銀子買回來的居然是個蒸不熟、煮不爛的家夥,吃了這麼多教訓還皮癢。”
盼人心裏發冷。一想到“落紅樓”裏那些稀奇古怪的懲處手段,她的身上就哆嗦起來,開口哀求道:“媽媽,是柔星姑娘叫我送東西過去的,不然我哪兒敢私自亂跑呢?”
張媽媽一愣,皺著眉頭道:“柔星?我說盼人兒,你在這樓裏呆了段時間,乖沒學會,什麼時候學會說嘴了?柔星明知道重霧那有恩客,會叫你去送東西?你當老娘還是個雛兒?呸,老娘我見過的事兒比你吃過的米粒都多,我看你真是皮子緊了。”
盼人心一橫,勉強爬起來撲到張媽媽腳底下道:“媽媽,您想,如果沒有柔星姑娘的吩咐,我哪敢在樓裏開門時還亂跑啊。媽媽我真是送東西過去的,你就饒了我吧。”
張媽媽想了下,道:“也別怪媽媽我不給你機會,盼人。王甲,你現在就去把柔星姑娘請來,她今兒晚上沒客。就跟她說,我有話問她。”
架著盼人來的粗壯男人之一應了,轉身走出了房子。
盼人盯著房裏那些千奇百怪的刑具,想著自己自下山後,被人販子敲暈賣進樓裏那天就因為反抗太過激烈而經過非人的折磨。她經過的那些刑罰放在以前聽都沒聽過,一直父疼母愛的她哪受過這些痛苦?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樓裏的姑娘們似乎在自己進樓裏以後,慢慢就開始以折磨自己為樂。就算她後來學了乖,學會了低眉順眼去伺候人,學會了掩藏起真性情,並且被分派給柔星姑娘,專心做事,但仍免不了三天兩頭就被拿捏一個錯兒出來,之後就被扔進“調、教房”,美其名曰——“讓她更聽話些”。
自己今天晚上確實是得了柔星姑娘的話才會送東西給重霧姑娘,隻是,自己這個小小丫頭又怎麼會知道重霧姑娘房中有人?若說起來,柔星肯定知道,貼身伺候重霧的描情一定知道。
盼人總算明白,為什麼那時描情要自己親自送東西上樓。當時盼人還以為她隻是想折磨自己一下,現在再想想,其實她是存心陷害自己。
但就算如此,柔星姑娘為何叫自己那時送東西?
她吩咐過的話,應該不會不認的吧?
盼人的心中隱約存著最後一分希望。
張媽媽看著一聲不吭的盼人,怪笑一聲,蹲下身子看著她的眼睛道:“盼人兒,媽媽我看你年紀雖然小點,但長得還真是不錯。你如果真的這麼想男人,媽媽我提早安排你接客,怎麼樣?這也算是了了你的心願,你也知道,有些客人嘛,就對那些年紀小的丫頭感興趣。”
盼人生生打了個冷顫,忙道:“媽媽,不,不要……。”
張媽媽瞬間變了臉,森冷地道:“你要真不想那麼早接客,就別老是弄些幺蛾子出來。我‘落紅樓’的規矩,個個都是要十五及笄後才能當姑娘接客,你可別逼著媽媽我破規矩。”
盼人忙低下頭,輕聲道:“盼人明白。”
張媽媽冷哼一聲,站起身來:“你知道就好。”說著轉頭看了看另一個留下的男人,“今兒這事兒不管是不是柔星叫你去的,你驚了客人原就是你不對,給你點教訓也應該。李丁,把這小丫頭給我綁起來,注意著點兒,可別把她的皮膚弄破弄傷了,不然有你好看。”
李丁應了一聲,拖著盼人的頭發將她扯到了後麵豎埋在地裏的一根柱子處,用繩子緊緊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