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池淮南回到店內,發現那姑娘正沒好氣地坐在門檻上。他自知失態,走到她身後輕拍她肩,卻未料到她以回頭竟是張梨花帶雨的臉。克製不住的眼淚不管她如何擦拭都止不住,委屈的模樣更是我見尤憐。
但“我”不包括池淮南。他歎了口氣,也顧不得禮數,一把將她拽起,道:“姑娘這又是何苦?這地沒有好肥供養花木,而那極帶靈氣的花瓣變成了最佳之選,”頓了頓,他又說,“那棵樹自在下年幼就伴著我了。”
他句句真誠,也的確沒有說謊,雖然人才來了兩年,但是樹是一直陪著他的。想到這,他的嘴角不禁浮現出一抹笑意。
“才不是因為你的緣故!那個人……還是沒有來,他說定了的日子怎能違約呢!”淚水越來越多,她像一隻被惹急了的小犬大聲吠著。
他不由哀歎,知道了她昨日苦守的原因。也不知是何家公子負了如此小姐。
“姑娘,為何不去鎮上問問?人多眼雜,說不定你苦候之人昨日未能見到你,於是去鎮上尋到家客棧暫時住下了。”他注視著他的眼睛,似乎想傳遞一點鼓勵。
她像是突然醒悟了一半,忍住了淚珠,快步向門外跑去,剛出門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頭道:“我還能回來嗎?”
“當然,在下和姑娘也是有緣之人。”池淮南笑說。
“那,你要記著!我叫萬蘇伊!”她還帶淚痕的臉上突然綻出笑容,比後院的杏花還明媚。
我知道的,萬蘇伊。他在心中默念。
那抹月白色漸行漸遠,自梁上飛下一蒼色衣服的男子。
他走到池淮南麵前,拱手敬道:“多謝公子相助,在下夏枳。”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池淮南微愣,而後苦笑道:“不必言謝,夏公子想必也是迫不得已。”
夏枳沒多說什麼,隻是背過身去。再回頭時,俊美無雙的麵容已變得平常如市井之民。他笑:“隻求公子再幫一次,待蘇伊回來時不要告訴她……”
好一個易容術!池淮南默默讚歎。麵前的男子身上獨有的江湖氣息,不是他這種閑雲散鶴可以比擬的。
“這是當然,不過夏公子可知在下店裏的規矩?”
夏枳忙接話道:“知道,塵墨東南的池公子,欲求有事……必須講出原委。”
池淮南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夏枳,引他坐到招待客人的紫檀椅上。
夏枳見這紫檀椅,不禁感慨:“池公子果然並非常人。”
“講吧。”池淮南自顧自地去泡了兩杯香茗,上好的毛尖。他端到茶幾上,又坐到自己的位置撐著下巴認真地聽。
揚州城好久沒有下過雪了,今年一下便是三天,街坊們說,恐怕是要出事了。
他看到麵前那個矮自己一頭的小丫頭,竟沒有勇氣上前拉她。任憑她那樣倔強地堅毅地抬頭看著他們一夥,以自己小小的身軀護住自己的媽媽。
“佑兒。”叔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明明是雪天,他的額上竟滑下一滴汗。
我該怎麼辦?
沒有得到回答。他咬了咬牙,上前拉住那個小丫頭的手臂往懷裏一拽,無論如何被她咬或者踢打都緊緊地抱住她不放。良久,懷中的小人兒安靜了下來,可她的眼淚滲過他厚厚的披風流進了他的心中。
他看見那個女人,她的媽媽。一邊與自己的叔父說著什麼,一邊看向這邊,擔憂伴著淚水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