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紹寬這話等於是在給腦子有些熱的陳季良澆冷水。確實,金山衛大捷,包括日海軍在內,預估消滅日軍兩個半師團,大約六萬餘人,可這並不能改變整個淞滬會戰的局勢,隻能延緩上海失守的時間。五個半師團已經頂的很辛苦很辛苦了,現在日軍受此重創憋著一口氣,國內的又在緊急動員,再來幾個師團上海七十萬國軍不得不撤。6軍一撤海軍必撤無異,還撈什麼軍艦啊,在日本飛機底下運出那幾十門艦炮才是真的。
“建康號就讓她晚上出海去福建吧。她也能開到二十多節,走兩個晚上,一個晚上到溫州,再一個晚上到寧德,就在寧德那邊掩藏起來吧,等潛艇回來再配合行動。”陳紹寬出海軍部的安排,這也深思熟慮的。本來建康號倒可以去廣東,但那畢竟是第四艦隊陳策的地方,派過去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潛艇那邊什麼情況?明年年中能交船嗎?”陳季良愁的隻想抽煙,可想到陳紹寬不喜歡煙味,拿到手裏又放下了。
“潛艇……”陳紹寬搖了搖頭。德國現在有兩條線在向他報告,一條是李孔榮,另一條是造船廠督造官王致光。之前德國海軍不肯派訓練艇給海軍學員,陳紹寬頗多擔心,不想李孔榮一出院就解決了。造船廠那邊因為是全額付款,倒沒有什麼問題,可李孔榮寫來的報告對此卻不容樂觀,他認為現在中日在德國的主持下進行調停,調停時期德國不會有什麼異動,可調停失敗,德國就不得不要選邊了,以希特勒和國社黨傾向,他們自然是選擇日本。至於親華派的6軍、外交、銀行能支撐多久,就要看馮·勃洛姆堡元帥會不會被國社黨搞下台了。
李孔榮上月出院,上月就寫了這份全麵論述中日德三方關係的報告,陳紹寬這幾正在看。雖然他沒有德國人肯定不會交艇,可其中蘊含的意思卻是調停結束後,中德關係將有一個大轉折,這次德國很可能應日本的要求拒絕交艇。
“難道紹盛不能和德國多做交涉,爭權把潛艇接回來?”陳季良剛才被潑了冷水之後倒也清醒了過來——海軍很快就要看不到海了。現在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兩艘潛艇回來,屆時與寧海號一起劃歸第1艦隊,破交也好,海軍重建也好,最少他手裏還有幾條船。
“紹盛再有本事,他也就一個人。德日是盟友,他一個人的作用能比得上整個日本的作用?”陳紹寬反問道。“他無非是在鑽一些可以鑽的空子罷了。一艘航隻有二十多節的寧海就讓日本海軍全體出動、滿大洋搜捕,那兩艘最新式的遠洋潛艇,又會讓日本人如何?日本人肯定會想方設法破壞的。”
陳季良此前放下的煙終於點著了,陳紹寬當即把窗戶推開。十一月的南京已經很冷,風吹進來讓人渾身一寒的同時神情也一震。急急的抽了好幾口煙,陳季良才把煙在那個幹淨的可以看出人影的煙灰缸裏掐滅。見他的煙抽完,陳紹寬又伸手要把窗戶關上,陳季良道:“還是不關吧,冷一冷也好。”他罷又道:“厚甫,那以後海軍會怎麼樣?不我們沒錢,就是我們有錢也沒辦法拉出一支艦隊來和日本人打。”
“你問我,我問誰去?”陳紹寬歎了一口氣。“寧海破交隻是為重建做準備,最少我們手上現在已有一艘可以改造成航母的郵輪,一艘油船、一艘貨船。另外就是資金多了不少,龍田丸上雖然沒有找到什麼黃金,可那些貨還是值些錢的,這些都是重建海軍的基礎。海軍要想重建,沒有國府的支持是不可能的,紹盛是有可能,可我沒有看到這種可能。”
“那就讓紹盛回來啊!”陳季良道。“潛艇要是德國人不交船,他呆在德國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