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隻有身在廬山的常凱申在等待北平事變,南京挹江門裏中山北路上的海軍部內,收到陳紹寬第二封電報的陳季良中將也在苦等北平的消息。按照電報上的約定,一旦北平出事,海軍6戰隊第1獨立旅就將以各種借口調往福建,同時海軍亦將全體戒備。以陳季良中將的判斷,肯定是在德國的陳紹寬收到了什麼秘密情報才會如此安排,但在見到他派回的邱仲明少尉之前、見到陳紹寬本人之前,他得不到答案,所以最終他能做的僅僅是‘自籌經費’。
“凱濤那邊來電報了,他隻能給三十萬。”海軍部辦公室內,總務司司長楊慶貞少將將新收到的電報交給陳季良。他的凱濤是馬尾要港司令、兼海軍6戰隊第獨立旅旅長李世甲少將,他應該也收到了陳紹寬的電報,要他將今年的水費轉付海軍部作為大修建康號等數艦的費用——水費是海軍除軍政部撥款之外最大的收入,這還是楊樹莊在任時海軍於福建長樂修建的水利工程,靠收取農戶水費獲利,多年過去,當年的投資成為海軍金庫最大的來源。
“三十萬怎麼夠?他肯定是不想給!”陳季良苦笑。僅僅是代理海軍部長三個月不到,他就感覺這活不是他能幹下去的。軍政部、軍事委員會、行政院都不是好打交道的主,問他們要錢好像要他們的命。如果黨國確實困難那也就罷了,可問題是黨國有錢的很!6軍一點一億的軍費不去,可空軍憑什麼就有七千萬軍費[注1:《軍事曆史研究》,199第1期,p69。轉引自何應欽《對國民黨臨時全國代表大會軍事報告》,198年月。],要知海軍軍費隻是這兩軍軍費的零頭。
“不夠也隻能先用著了。”話的是海軍部常務次長陳訓泳中將。集結密調海軍6戰隊這種大事,作為次長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以他看來,陳紹寬來的電報可是莫名其妙。日軍來打,海軍退入長江西上便是,這是之前早就商議好的,6戰隊調往福建完全不必要,“如果再不夠,那就再問銀行借款了。”他補充道。
“也就隻有這樣了。”陳季良無奈作罷,“剩下的就等厚甫回來再吧。”他罷又問管電訊的楊慶貞:“北平那邊有事嗎?”
“北平那邊無事。”楊慶貞看著他笑,最近三,他每都問北平有事否。
陳季良見他笑也不以為意,他道:“都是自己人,我就直吧。我們和日本海軍實力相距甚遠,大戰一起海軍肯定要力求自保,不過為委員長、軍事委員會、軍政部的命令也不能不顧,所以我們要未雨綢繆,事先就準備好。厚甫正是如此才暗令第1旅集結的,現在就看北平了,真要出事我們就看看用什麼辦法把它調回福建去,最少是大部調回。”
“常某人耳目甚多,能瞞得過?”陳訓泳問道。“萬一他又要調回來呢?”
“所以要想辦法。”陳季良深得與常某人周旋之三味,“即便調回來也要扼守沿江各要塞,最怕的就是軍政部那邊借機要將6戰隊調往北方,那可就……”
陳季良當然不知道陳紹寬擔心的不是北方,而是擔心上海。以七七事變為起始點,一旦事件爆,那麼陳紹寬將立即動身回國,並在此過程中安排海軍的一切。其中除了派建康號等出吳淞口以外,還將想辦法保存海軍6戰隊第1旅大部分實力,以防這支海軍直屬、人數約為兩千五百人的部隊在淞滬、南京、武漢會戰中消失殆盡。
如果第1、第兩個獨立旅能全部集中於福建,那就為另辟潛艇基地創造了武力條件,同時假設建康號能利用吃水淺、地形熟這兩點,僥幸逃過日軍圍剿,那潛艇維修基地最少還能剩下一艘航接近三十節的魚雷艇。(湖隼幾艘魚雷艇航太慢,諸人都不對其保什麼希望)
這是一個異想開的海軍作戰計劃,計劃製定人李孔榮對中日全麵戰爭深信不疑,在此基礎上再用電雷係刺激陳紹寬,以保存閩係為借口,自然輕而易舉的服了陳紹寬和老辣的林獻炘。外戰外行、內鬥內行,林獻炘上校完全讚同李孔榮的主張,還對計劃做了一定的修正。隻是,一切以李孔榮的‘五日之內北平有變’為基礎——他這是等於豁出去了,一旦陳紹寬和常凱申對證,自己編造的高野六郎肯定會暴露,可為了動陳紹寬,也判斷到派係之爭會讓海軍諸人對此緘默不語,他還是選擇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