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人心(1 / 2)

天,瓦藍瓦藍的,藍的那麼深沉,誘人,不含一點兒塵滓,似要滴下那藍來。太陽,分外地好,沒一點遮攔地,把潔淨,明亮的陽光撒了下來。那落了葉子的樹木,挺著丫,飽吮著陽光,似嬰兒般可愛地立著,一動也不動。沒風,這冬天的晌午,倒也很暖和。雞長一聲短一聲地叫,小樹的人家,如樹一樣地靜立著,小村在一片祥和之中。小村周圍的山,全在一片蕭條和枯黃中,那高高的山頭,在陽光下,很明亮。小村,與山,相依相偎,空氣很新豔,明淨,倒好一副畫一般。這畫的格調,怕也隻有這小村這山具有吧!

小村叫田園村,名字不知誰起的,何用意,倒也別具風格。大有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感覺。不過,盡管這村子有田園味,可其中卻並無陶氏這樣的隱者,這樣胸懷的人。

在小村的中央,有一戶方姓的人家。房子與農村的黑瓦土牆房一樣,倒也沒什麼特別,隻是不同處在於在房子的前牆前,又有一排柱子,拖了簷出去,門又正朝著太陽,冬天,太陽一出來,田園村的人,都愛聚在方家門前曬太陽。女人,邊曬太陽邊納鞋底做針線,長一句短一句聊天。男人們,不是打撲克牌,就是打麻將,太陽也曬了,活也幹了,玩也玩了,這方家的門前,也真熱鬧的。農民麼,忙了一年,該收的收,該種的種了,也該歇歇了,玩玩了。

方家的主人叫方陽。人瘦瘦的,背駝了,腰彎了,要不個子還挺高的。以前以種地為生。後來上有老,下有小,養不活人,借錢買了蹦蹦車開,自各和女人蓮花收些廢報紙,酒瓶子跑著買一些,也送送人,給別人跑跑運輸,生意還挺紅火的,不但養了老,顧了小,還還了借下的錢,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呀!

和氣生財,這方陽是個和爽人,蓮花也愛熱鬧,小村人到門前了,又是搬凳子又是讓坐的,挺熱情。沒事了,方陽就和男人們一塊兒玩玩牌,蓮花納鞋底和女人們片廣子。自己的幾個還上小學的女人,就在一旁爬在椅子上寫作業,一些同學,也圍在了一塊。

不做鞋底,卻愛和男人們在一塊兒打牌的是田園村河對麵一戶馬姓人家,馬榮的媳婦秀子。

秀子人長的特好看,大大的眼睛,白白的臉,豐滿的身子,尤其逗男人們的眼。秀子的男人,也如方陽一樣,起始種地,種一種又怕種了,就也開三輪蹦蹦車,沒想一開,錢也掙了,一家人倒也顧住了,懶人還真有懶福。不過,馬榮的車開的早,車早已換成了帶駕駛室的三輪蹦車,而方陽開的還是無蓬的三輪車。方陽做夢都想帶蓬的三輪車呢!

秀秀邊打牌,邊與男人們打打情,罵罵情,不時發出哈哈的笑,馬榮在一邊不惱,馬榮也笑。

冬天無事,就這麼悠閑地玩了一冬,過年後,開春了,方陽終於湊了錢,把無蓬的三輪車低價賣了,請了馬榮一塊兒去了山外,買回了輛嶄新的有駕駛室的三輪車。

方陽,蓮花特別高興,看著新車,仿佛也就看到了未來美好的日子。他的三個女兒,一齊都擠進駕室裏,樂嗬嗬的。

小村人,差不多的家子都提了火炮,來方陽門前給放,以祝賀方陽買了新車,二是以後興許還能找方陽拉什麼,就是坐坐便車也是好的。

蓮花忙了去弄菜。

傍晚時分,方陽的堂屋裏就擺了四桌子酒席,都是來放鞭炮的人。農人們,有了喜事大家分享,共同來湊熱鬧。劃拳的熱鬧聲,一直到夜半。

客人散去後,收拾畢桌子,上床方陽睡的很香,他做了夢,夢見自己雙臂長了翅膀,飛呀,飛呀!向那頂明亮的天際飛去。

這一切,都是與馬榮當初一樣的,馬榮這夜在方陽家,被方陽和蓮花勸醉了,可醉的高興,爽快。

一到春天,小村的人家,都依如繼往地出豬圈裏的糞,泥土化凍了,請了耕牛,耕地了。掌犁人,揮動手中的鞭子,叭叭地響,時爾吃喝牛一聲:走犁溝。牛在主人的吆喝及鞭子叭叭聲中,被馴伏了,走在犁溝裏,邁出沉重的步子搖犁,時爾發出“眸”的一聲長叫,在泛綠的群山間回蕩,分外富有韻致。

方陽門前的玩了一冬的人,已散去了,小孩子們每天背了書包一早去上學,下午回到小院,飯鬧了吃了,就和大人一塊去地裏揀牛犁出來的去年未挖盡的洋芋,或約幾個夥伴,沿小村中流過的小河邊去揀細柴。

在小村人都如往常一樣在開春之時,在地裏忙時,方陽和馬榮的三輪車聲吐吐……地也劃破了山村的沉寂,一天跑出山又跑進山的,出去,拉出的是小村人不要的,他們低價收購的酒瓶子,廢報紙,紙殼,破銅爛鐵,出去買了大價,回來,又拉回農人們正需要的肥料,種子…

馬榮和方陽的這種生活,已幾年了。可小村的人除了請他們拉點什麼之外,不去眼羨他們。在他們眼裏,這是在土地上混不出去的人才做的事,終究沒有土地可靠,不穩當,水麵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