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龐然大物,挪了挪頭,扭了扭身子,睜開睡眼惺忪的眼。
我有些口吃,望著地上的一坨活物道:“你——你——你幹嘛!”
這坨龐然大物不是別的,正是某位高品質賤人,賤人蘇是也,他揉了揉眼,翻了個身坐起來,靠在門板上,傻傻的望著我。
這幅樣子,著實好笑。
“你不會一晚上就睡在門外吧?”我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他撇了撇嘴,哀怨的瞪了我一眼,道:“可不是,我哪裏惹到你了,竟把我鎖在門外,真是狠心...”
自然是惹到我了的。
“那你也不能睡在門外啊,你難道不會找到樓下沙發去睡嗎?”我有些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
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道:“我以為你半夜會開門請我進去,誰知道你睡死了,我也不小心睡著了。”
我啞然。
雖然對於昨晚的事,我是有些氣的。但是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便有些心軟了,自覺不該把他鎖在門外,我有些氣短。
我扶了扶他的胳膊,扭捏道:“快起來吧,你再去床上躺會兒,我給你做早餐去。”
他眯著眼應了兩聲,倒頭便橫躺在床上了。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扭頭替他掩了掩被子。
趁著他在床上補覺,我一邊慢騰騰的準備著早餐,一邊掛著耳機打越洋電話。
“我當然曉得今日來之不易....”我哀怨的抖著平鍋,淒淒道:“可是情姐,我這心裏就是有個疙瘩。”
電話那頭的鍾情慢慢替我分析情況,也作了許多假設,我全都沒放在心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味嘮叨自己的。
末了,我長歎一聲。
“他回來以後,我倆都沒提過結婚的事。我孑然一身,如何都好說...但我知道他還有父母家人,我都沒接觸過,況且...你知道的,我不能生育。”
一個女人連生育都不能,如何還能稱為女人呢?
我多想看到方方正正的結婚證上,有我們的名字和樣子,然後我能為他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有一張幹淨的出生證明。
可這些,都好像是一個夢,永遠不會成真。
鍾情問我,是不是還沒把自己當初離開的原因告訴他,我默默搖了搖頭,才想起她根本看不見我的神情動作。
我回答了她,她便沉默了一會兒,道:順其自然吧。
我尋思著,這話跟沒說沒什麼分別,我現在可不就是順其自然麼。
於是心灰的按掉了電話。
草草的吃過早飯後,蘇一見便又出門找工作去了。
我收拾了廚房和家裏,也跑到學校去上課,今日有兩節大課,可偏偏昨晚一賭氣,把這事兒給忘到了腦後,備課都沒有。
C大的校園一如往昔。
從我第一日回到這裏時,我便有這樣的感覺。
陳舊的教學樓,偉岸高大,卻總是擺著危樓的姿態,高掛小心墜物的牌子,那樓上的牆灰磚,像不定時炸彈般,隨時可能會掉落下來,砸傷人。
我繞著花圃走進教學樓,刷了卡,然後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裏的電視機正開著,可是裏頭卻沒人。
我正狐疑,瞄了一眼課表,才明白,這個時候,大家都去上課了。
電視裏正在播放娛樂新聞,無非是為人們的茶餘飯後找點嚼頭的東西罷了。我走到一旁的飲水機倒了杯熱水,想順手關上電視。
此時電視機的娛樂新聞,忽然跳轉到采訪的環節。
說道前不久在北京結束了環球演出的葉以琛,發表了退出娛樂圈的聲言。我驚疑的咦了一聲,握著水杯仔細看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接受采訪的葉以琛,看上去像是又老了幾歲。
他說話徐徐緩緩地,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卻看不出他情緒有多麼喜悅或開心。他終於完成了環球演出,也做到了和歌笑的承諾,現在,他還能做些什麼呢?
我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電視的裏他被問及生活方麵,隱退是否意味著想要找個伴兒,安享晚年。
他抿了抿唇,良久道:“我的妻子在一年多前過世了,我已經完成了和她共同的夢,現在,我得用僅剩的歲月,陪伴她左右,好不讓她孤單。”
聽完這些話,我默默的濕了眼眶。
我不懂得歌笑和葉以琛之間的那種感情,超越了年齡,無關了肉體,撇開了生死。我曾經私下問過葉以琛,他說他曾看到過一篇文章,裏頭是這樣說的:非關風月,隻為真心。
而他們,便也算得如此罷。
於是,他們所追求的精神世界,我永遠無法明了。
我輕輕將電視機的開關按下,葉以琛的麵龐,便在我眼前消失了。
時到今時今日,我其實已經很難想起歌笑,是我不願意想起。我總是記得她說的,她說過,不論多久不論如何要我一定要找到蘇一見,於是我踏上了旅途,正是因為帶著她的祝福,我這樣勇敢的邁上了旅途,然後回到了R城,最終和他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