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伊歐文真的會來嗎?”等了兩天依然看不到異鄉人的身影,倒是真龍無故失蹤的消息在他們前腳剛到這個小鎮,後腳就傳了過來,每分每秒都不停歇地向梅森的耳朵發動攻擊。
冬季天黑的很早,哈伯叔侄倆站在旅館二樓的小陽台上,窗邊的風鈴不時發出凍僵的聲響,那聲音活像快馬在雪地上飛馳。梅森望著泛白的雪路,聽著風鈴聲,總感覺下一秒伊歐文就會出現在他麵前。
梅森趴在陽台欄杆上,百無聊賴地踢打著腳邊的積雪,說道:“真龍大人的失蹤會不會和異鄉人有關?”
“噓!不要亂講!”
警告太晚了。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士兵一股腦衝上小陽台,統一穿著烈日城的金黃鎧甲,手裏舉著長長的鐵槍,每一個都威風凜凜。其中唯一沒有佩戴頭盔的中年男子用槍頭指著嚇壞的少年:“把你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鋒利的鐵刃無情地劃破梅森的臉頰,少年嚇得快要哭出來,他向後仰身直到上半身懸空在欄杆外,才堪堪避開那支想要他命的鐵槍頭。“我什麼也沒說啊大人!”梅森拖著哭腔,向叔叔投去求助的目光。哈伯斜前一步,反手推推不爭氣的侄子,“跳下去。”他扭頭用唇語命令道。
梅森望了望樓下,積雪看起來很深。人們奔走在真龍失蹤的恐慌中,無暇顧及這些事情。梅森感受到叔叔不易覺察的顫抖,無論多麼偉岸的身軀,都會在十幾柄鐵槍前不受控製地害怕吧。他咬咬牙準備跳下去,就在這時,梅森看到了幾雙眼睛。像冰原狼那樣的眼睛不懷好意地鎖定著他,就在街道對麵。他敢打賭,隻要他一跳下去,眼睛的主人們就會在第一時間將他像一隻待宰的羔羊似的綁起來。
“想溜,沒那麼容易!”沒戴帽子的人哈哈大笑,“盯你們好幾天了,終於露出馬腳了是不是?”
哈伯弓腰擺出防禦姿勢,那枚經過仔細打磨的槍頭沒法兒不讓人緊張:“大人,您可能誤會了吧。”
“嗬嗬,號簽對你們這種人來說可不便宜吧,老子活了這麼多年還沒聽說過誰會將它隨隨便便丟在路邊。”
哈伯不由驚出一身的冷汗,原來問題出在這裏。他太大意了,在伊歐文讓他們到這個小鎮時,就懷著破釜沉舟的心態扔掉了號簽。怪不得這幾天總有種被監視的感覺。
“叔叔,下麵有人。”梅森小聲地說,汗水冒出來立刻結成冰,寒冷通過傷口絲絲滲透,讓他的聲音和身體一樣戰戰兢兢。
哈伯試著讓自己的口氣變得更謙卑:“大人,出門在外總是有想不到的事情……”
“那邊有東西飛來了!”忽然有一名士兵發出尖叫,“是龍,是龍哎!”
那翱翔在高空中的巨大黑影比夜更令人心悸,拍動翅膀掀起的巨大氣流吹開屋頂和樹枝上的層層積雪,雪花旋轉紛飛,好像又一場暴雪不期而至。
士兵們還沒來得及跪下,巨龍已近至眼前。梅森隻看到對麵的士兵們慌作一團,剛轉過身就被衣領扼住後頸,緊接著騰空而起。
“啊——叔叔救我。”少年驚慌失措,求救聲反而提醒了士兵。
“它不是真龍大人,你們這幫蠢貨!快抓住那家夥,別讓他被鬼東西帶走了!”
然而巨大的怪物動作十分敏捷,它在街道上空轉了個彎,在士兵們剛扶好帽子準備執行命令的時候又一個俯衝,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哈伯被一隻爪子拎起來衝向茫茫無邊的黑夜。
怪物實在太大了。為了帶走困在陽台上的叔侄倆,它撞壞了這棟曆史悠久的小旅館。隻聽轟隆的倒塌聲中傳出一個氣急敗壞的叫聲:“快通知烈日城和兄弟城邦,讓他們注意黑頭發的隻有一隻手的女人!”
“他們、他們……”梅森抱著雙臂瑟瑟發抖,伊歐文已經指派艾維斯生起火堆,少年卻仍被被包圍在恐懼帶來的寒意中。哈伯幫梅森處理好傷口,盯著旺盛的火堆說:“謝謝你們。”任誰都看得出這份感謝有多沒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