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尾聲:信訴衷腸(2)(1 / 3)

親愛的特雷弗:

當你收到一個印刷品郵包,裏麵裝滿了三十年來我寫給你的信,不知你會作何感想?從前,隻要想和你分享我的喜怒哀樂就會提筆給你寫信,這一寫就寫成習慣了,隻是,這些信最後並沒有寄出。這些年我保存著每一封信。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它們寄給你。約翰有你在澳大利亞的最新地址,可我決定寄往過去給你寄信的那個家,因為我知道你永遠收不到它們。為了萬無一失,我把你父母的地址輸入了一個互聯網地址檢索係統,果然,那兒早已換了房主。

無論你收到與否,我都決定聽天由命了,我沒寫寄信地址,因為我內心的一小部分,也就是2.5%的我,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這些信能被轉寄。如果寫上了地址,大信封很可能被退回來,那麼屆時,那個懷揣丁點希望的我將被失望碾為粉末了。

我內心的另一部分其實並不想知道你最後是否真的收到這些信,因為我很清楚,想方設法和你聯係上,不過是為了卸下沉積多年的心頭重負,這是非常愚蠢、非常自私的!我知道,要找到我們,其實並非難事。我也清楚,這26年來你始終選擇靜默於我們的生活之外,所以從來沒給約翰回過一封信。我們已經明白你的用意。不過我仍然堅持不懈,我也想在寄信之前把話都說清楚。倘若這些信能僥幸抵達你的手中,允許我向你致以卑微的歉意,但請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個心有不甘的2.5%吧!

寄出這個大郵包,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原因。特雷弗,昨晚我夢見了你。而夢中的那個我也正在夢著你,時鍾收音機裏忽然響起了範·莫裏森的《褐眸女郎》。夢境與歌曲交錯重疊,如真如幻,我整個人如遭電擊,即使現在我仍然恍恍惚惚的。我覺得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在跟我過不去,非得讓我再次麵對不堪回首的往事。真讓人難以置信。你已經好久沒出現在我的腦海了,隻有昨晚,我從夢中醒來,夢中的你和我們相愛時一個樣。

你在我夢中重讀我寫的每一封信,你問我:“你真的愛過我嗎?”我感覺那不是夢,你的聲音帶著尖銳的苦痛,好像這個與於你而言至關重要的問題,你卻找不到答案。從那一刻起,這一整天我患上了“特雷弗後遺症”,就像如我們在一起時那樣一般,我時時刻刻都感受著你的氣息。我覺著你我之間仿佛隻隔了薄薄的一層薄膜,隻要找準了方向仔細打量,我就能看見你。我的潛意識將我壓了幾十年箱底的感情兜底翻出,我開始擔心,這些年來你從不知道我曾經真的愛過你。

所以我決定寄出這些你可能永遠收不到的信,希望借助托夢送來那支歌曲的同一空間,為你送去你遍尋不獲的答案。那個答案會從這堆無法投遞的信件底層振蕩直上,連同我的愛一並托入你的夢中。若不是夢,一定還有其他別的方法。就如我今天感覺到的那樣,這種奇異溝通如此完美。

是的,我的確愛過你。三十年後的今天,我落筆為證,也算對夢裏的你有一個交代,無論這封信你看得到或是看不到,我都要告訴你,我曾經非常,非常愛你。直至今日,我心不變。你深深地植根在我的心田,已經成我心靈的一部分,永遠不能分割。

我從沒告訴你,當你說要我嫁給你時我有多麼激動。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渴望嫁給你,你我相知相守的每一刻我都在反複思量這件事。在你開口求婚之前,我早已為我們的愛情設定了結局,因此我不假思索地給出了答複:不。斬釘截鐵。

我知道我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我唯一的借口是你讓我猝不及防,手足無措。話一旦出口,就無法收回,除非我能將困擾已久的心結和盤托出,或許事情還能有回旋的餘地,可是彼時彼刻,我隻求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三十年後,蟄伏已久的愧疚開始向我追魂索命,它托身於夢境,讓我看清我把你傷得有多深,有多痛。都是我的錯,如果這麼多年來你一直認為我不曾愛過你,我向你致以深深的歉意。

對不起。即便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這份歉意於你而言早已不值一哂,我也必須要說:我非常抱歉。

你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我重病纏身吧。我想我在你麵前隱藏得相當成功。可是,就在遇上你的三周前,我還給街坊裏的“拆家”打了個電話,問他要了幾十片安眠藥。我們自打上小學時就認識,他知道我從不沾染毒品,所以來的時候沒帶一粒藥片,而是陪我坐了幾個小時,苦口婆心地開解我,直到我打消了自殺的念頭。假使當日我給另外一個人打電話,你和我就永遠不會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