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猛提著個鼓脹脹的包下火車，出了站，卻不知去哪兒，就傻傻地站在那兒，眼神迷茫而焦慮。何猛原本是個裁縫，農閑時上門給人做衣服。但現在的人都喜歡買衣服，何猛接不到活兒。如光種兩畝薄田，能混個肚皮圓就不錯了。何猛聽說省城許多製衣廠招人，就來到省城了。
何猛不知道他已被幾個人盯上了。
一個漂亮的女孩偷偷打量著何猛。這人長得太像小雄。小雄是女孩以前的男朋友。小雄是個警察，在追捕歹徒時挨了幾槍，犧牲了。小雄閉眼前拉著女孩的手說：“忘了我吧，有更好的男孩值得你愛。”女孩想，要找就找個像小雄一樣的男孩。何猛感到臉上燙燙的，一看，一個漂亮的女孩正含情地看著他。女孩的目光同何猛的目光碰上了。女孩慌亂地收回視線，臉無端紅了。女孩想，這男孩長得真英俊，不能再錯過了。女孩以前已錯過幾個長得像小雄一樣的男孩。
一個五十歲的男人也在打量著何猛。男人是一家規模極大的公司的老板。他一見何猛就喜歡上了，這小子長得高大、英俊，看他的樣子顯然是找工作的，若讓他來公司當保安，他準會願意。他的公司目前倒不缺保安，隻是那些保安一個個尖嘴猴腮，個子又矮，讓他心裏別扭。保安的形象就是公司的形象，他得同那小夥子談談。
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指著何猛對一個平頭男人說：“大哥，你看那男人怎麼樣？塊頭那麼大，又一副好人相，若幹活，警察不會懷疑他的。”平頭男人看了一眼何猛說：“這小子塊頭倒大，不曉得長沒長膽。幹我們這活兒，要長著豹子膽才行。好吧，你去試試他。”
此時的何猛已感覺到幾個人盯著他看，何猛心裏更焦慮了，他弄不明白這幾個人為啥總看著他？那女孩難道是小姐？何猛聽村裏出外打工的人說，城裏遍地是“雞”，尤其是火車站，“雞”更多。他們說火車站上的“雞”千萬別碰，她們都宰人，不宰得你身上隻剩下一條褲子決不罷休。可那女孩不像是小姐，瞧她那麼愛臉紅，目光也是那麼羞怯，說她是純潔的天使倒還差不多。再說那個五十歲的男人，很像個大老板，可他這個大老板為啥總盯著我看？還有那平頭，那疤臉男人，一看就是壞人。他們不會搶我的東西吧？自己這麼衣著寒酸，又提著個包，顯然是找工作的，找工作的絕沒錢。他們的眼光不會那麼差。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做大壞事的，不像賊眉鼠眼的小偷小摸。那疤臉男人朝這走來了。唉，管他們是什麼人，還是早些離開這鬼地方好。
何猛提起包，往前走。疤臉男人喊：“哎，哎。”何猛立住了，疤臉男人手裏拿著一隻花瓶：“要花瓶不？”何猛擺擺手，疤臉男人不罷休：“你不買不要緊，看一下嘛，這花瓶是上好的青瓷。”何猛不接花瓶，疤臉男人硬把花瓶往何猛懷裏塞。這樣花瓶掉地上碎了。比何猛矮半個頭的疤臉男人抓住何猛的領子：“你賠我的花瓶，賠我的花瓶。這花瓶值兩千塊錢。”何猛苦著臉求疤臉男人：“大哥，我身上哪有兩千塊錢？二百塊錢我倒有。”“那就賠五百。”何猛想，還是破財消災吧。何猛從內衣裏拿出錢包，拿了五百塊錢遞給疤臉男人。疤臉男人見何猛的錢包裏還有幾百塊錢，就凶巴巴地說：“再給五百。”何猛哭了：“大哥，行行好，放了我吧。”疤臉男人說：“放你行，你得跪下叫我一聲爺。”何猛真的撲通一聲跪下了：“爺。”疤臉男人踹了何猛一腳：“襠裏沒長肉的膽小鬼。”疤臉男人又把何猛的五百塊錢甩在何猛臉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