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瑩笑著說：“錢助理像上過拍馬屁培訓班一樣。”錢鋼說：“難道讓我違心地說，何律師不是世上少有的好女生？”何瑩突然沉默了。錢鋼也正經起來，他謹慎地問：“怎麼，你真生氣了？”何瑩掩飾地笑了一下說沒有。
錢鋼問何瑩老家在哪裏，怎麼到西北來的，何瑩問他：“你是想聽我的故事，還是想審查我的曆史？”錢鋼說：“當然是想聽你的故事。”
何瑩的心理也很反常，對剛認識不久的錢鋼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她說：“我讀大學時有個男友，他家在這兒，我跟他來到這兒工作，他又去美國讀博士了。後來我追隨著他也去了美國，卻聽說他在美國有過一個同居女友……”
錢鋼聽完歎息說：“原來是這樣啊，他真是錯過了一塊美玉啊。”
何瑩淒然一笑說：“我去了以後，他要回到我身邊，可我的心裏像紮了一根刺，很疼，再也拔不出來了，當然很難重新接納他了……我剛出去時讀宗教學，一年後轉學我的原專業——法律。學費很高，我父母為給我湊學費，將自己的住房都賣了……我利用所有的空閑時間到餐館裏打工洗盤子。這一摞沒洗完那一摞又端進來了，累得我喘口氣的工夫都沒有，回到住處兩隻胳膊疼得抬不起來，但還是不能保證我的學費……後來，我一咬牙就回來了，想攢點錢再出去接著完成我的學業。”
錢鋼問：“你還要走？”何瑩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將來的事還說不準呢。”
何瑩讓錢鋼說說自己的故事。錢鋼說自己沒什麼故事。何瑩抗議說這不公平，隻聽別人說，自己卻守口如瓶。錢鋼一本正經地說：“我真沒什麼故事，大學學的是建築，畢業進了建築公司，專業很對口，滿以為可以學以致用了，但公司效益不好，常常連工資都發不下來。幾月前辭職另謀出路，承蒙趙總不棄，給掛了個助理頭銜，每月混幾千塊大洋……”
何瑩問錢鋼以前的女友，錢鋼說自己沒正式交過女友，至今仍是冰清玉潔的童男子。何瑩笑著說：“嘿，冰清玉潔是用在男人身上的嗎？”錢鋼說：“算是我盜用你們女生的專用詞語了。”
何瑩問他為什麼至今沒正式交女朋友，錢鋼說：“大學時本人信奉先立業後成家，以為立了業才能有像樣的家。結果我所謂的業至今也沒立起來。這幾年想成家了，但由於囊中羞澀，跟姑娘交往便淺嚐輒止……怎麼樣，我的經曆這麼平凡，讓你失望了吧？”
何瑩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錢鋼又糾正地說：“女生的經濟要求也是人之常情，隻是我自己條件不好，怪不得對方的……”何瑩說：“沒有錢是寸步難行的，但錢又不是唯一值得追求的。”
錢鋼試探地問：“敢問何律師每月的收入？”何瑩眼珠子一轉說：“也就三千塊吧。”錢鋼輕輕地說：“哦，幾乎是我現在工資的一半兒。”何瑩說：“失望了吧，看樣子你又該淺嚐輒止了？”錢鋼馬上堅決地說：“哦，不，不，你哪怕一分錢不掙，我也不在乎。”何瑩驚訝地看著他。錢鋼正色說：“真的，我老板說了，明年幹得好年底還有幾萬塊獎金呢，養活一個老娘和一個老婆是沒問題的。”何瑩瞥了他一眼說：“別對我說這話，我不準備做你的老婆。”
錢鋼突然之間不知哪來的勇氣，他說：“我可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何瑩嘲笑他說這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錢鋼直視著何瑩說：“我相信一見鍾情，同時，我也相信，這雖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但卻是一個人能帶動的。”
何瑩哈哈笑了，問他憑什麼這麼自信，錢鋼說憑直覺，相信愛情是可以憑直覺判斷的。何瑩再追問：“你就這麼衝動？”錢鋼說：“不是衝動，是激動。”何瑩想，他激動了，我倒是感動了。
一周後，錢鋼走進趙強盛辦公室，試探著說：“趙總，能給我一天假麼？”趙強盛問什麼時候，錢鋼說本周六。趙強盛說：“可以。”錢鋼高興地表示感謝。趙強盛猜測著問他是不是戀愛了。錢鋼說：“對，想陪她去遊泳。”
X市這地方，建城之前本是一片沙漠或半沙漠，但豐富的地下水卻讓它擁有了眾多的湖泊，號稱有七十二湖。因此它又被美譽為湖城，還被描繪為城在湖中，湖在城中。然而大部分湖的底部都是細沙土，稍一攪動，水麵便渾濁起來，所以真正適於遊泳的湖並不多。而雲湖卻是最適合遊泳的一個，它的底部是大大小小的石子和粗石沙，所以湖水常年清洌可人，而且它離城比較近，又有公交車通過這裏，自然被當地開發成收費的遊泳場地了。
周六清晨，雲湖邊就有不少的人了，小紅旗圈住的淺水區域，已經有一些年輕男女在水裏嬉鬧著。錢鋼隻穿了一條藍色泳褲，何瑩穿著一身金黃色泳衣。兩人走到水邊，含笑對視著，並活動著兩腿。幾分鍾後，何瑩率先跳下去，以仰泳的姿勢輕快地向前遊去，像一條美人魚一樣浮在水麵上。錢鋼緊跟著躍入水中，用自由泳的姿勢輕快地向何瑩追去。
這個早上，趙富全家加上嶽虹，也要全體出動去遊泳。趙強盛最先吃完早飯，他催促說：“咱們要去就快點動身，要不，還沒玩痛快呢，就得返回了。”李晶也放下飯碗響應說：“對，要去就快點。”
門外，趙強盛已經坐進駕駛室，李晶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嶽虹和趙富也出來了，趙富提議開一輛車就行了。於是亮亮坐後排中間，趙富和嶽虹坐兩邊，亮亮左右手分別拉著嶽虹和趙富。
李晶問嶽虹以前常去遊泳嗎，嶽虹說：“自打雲雲上了大學，就再也沒去過。我剛還想呢，今天你和強盛怎麼舍得花一整天時間跟全家一起出去玩？”李晶說：“人生短暫，不能把所有時間都用到賺錢上，這可是你常說的啊。”
趙強盛說：“這兩天公司裏一切順利，今天天氣又不錯，正是出門玩的好時機。我們的錢助理都請假陪他女朋友去遊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