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存快步上前,牽過她柔弱無骨的手號了會脈,便吩咐下人將藥箱取來,回身一把拉過屏風,將文意誠遮在外麵。他本憋著一肚子的話要教訓他,可見到姒謠如此狀況,他又似丟了魂似的樣子,一肚子的話都飄到腦後去了。
文意誠緊緊盯著屏風,似要將它看穿。屏風上若大的牡丹花開的繁榮富貴,顏色鮮豔欲滴,可此刻在他眼中卻都成了灰色的。
侍女進進出出,姒謠裏衣以被血浸濕,正由侍女一一向外拿著。並捧來了幹淨的衣物,潔白的衣物,莫名的讓文意誠感到恐慌,他怕自己會倒下,退了幾步,身似千金,慢慢跌坐了下去。拿起水壺為自己倒水,手有些抖,他努力穩住,倒的很慢很慢,卻沒有喝,隻是放在桌子上,手扶在上麵。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根本拿不住,杯中的水激起細微的波紋。拿著的人沉著臉,怔怔不說話。
薛芊芊看著也有些被嚇到了,愣愣看著,杏眼都快掉下來了。半天回過神道:“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怎麼弄成這樣?”根本沒人回答她,她也似嚇的不輕,口無遮攔的追問不停,不停說著話。
突然,慌亂聲中傳來一聲清冽響聲,待女、薛芊芊都被嚇了一跳,愣在當下。隻見文意誠握著的茶杯被他生生捏碎了,茶水摻雜著血順著桌子往下流。
文意誠壓著心中不安,說了句:“沒事,水太燙了。”看了眼受傷的手,甩了甩,將血水甩掉些,而後將手緊握,並不理會還在流血的手。
四下自覺放輕了聲音,薛芊芊也不再說話,取出懷中錦帕,蹲在文意誠麵前為他包紮傷口。文意誠似未察覺任由她擺弄,眼睛直直看著那花開富貴的牡丹屏風,直到徐景存從屏風後神色沉重的邁出來。
文意誠坐在原處,抬眼看他,聲音低沉滿含緊張問道:“她怎麼樣了?”
徐景存搖了搖頭,慎重道:“眼下姒謠低燒不斷,傷口反複還是。”不容樂觀四字卡在喉處,轉言迂回道:“她本便有內傷,經邊關大戰又被宮嶽林一箭穿胸,若非南宮駿及時點住穴道,用內力護她,她本已危重。”轉眼看了眼薛芊芊,停了一下接道:“她心中又著急王爺安危,沒好好休息,眼下精血氣皆虧。”
文意誠沉著氣不說話,眉頭緊緊的皺再一起,臉色鐵青,半晌應了一聲道:“有勞先生了。”說完回眸看了眼薛芊芊,又看了眼已被包紮好的手道:“多謝。”便起身走向屏風後。
薛芊芊緩緩站起,似感覺到了姒謠對於文意誠的不同尋常,非常的不同尋常,默默隨徐景存走了出去,向徐景存打聽起了姒謠。
徐景存斟酌了一下,回了個自認為合理又不會出錯的答案:青梅竹馬。
薛芊芊有些不屑道:“和一個待女青梅竹馬?那樣王爺的青梅竹馬是不是太多了點。”有些賭氣。
徐景存一笑回的頗有深意:“芊芊,你不懂,要是當真論起來,她卻是王爺唯一的青梅竹馬。”那些寒壽宮的日子雖然清淡,卻更牢固的捆綁住了兩人,沒有外人的打擾,有的隻是彼此的唯一性,這些都是薛芊芊不曾見到不曾想到的,她恐怕也不曾知道,如今手握重兵的誠王,當年在宮中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皇子而已,被安排來邊關不是因為想要交與他重任,隻是與自己的捆綁,來平定邊涼而已。
薛芊芊有些不明白,卻是感覺到了那與眾不同,回身看了眼那燭火通明的房間,心頭一酸,抽了抽鼻子,轉身離開了。
文意誠輕輕掀開粉色紗幔,床上的人被收拾的幹幹淨淨,如此幹淨,卻更顯她的蒼白與虛弱。文意誠小心撫上她的臉,心疼撫摸著,腦中縈繞著她的話語:意誠,你娶我好不好?我做你妻子,可好。這本是他三年前回去想對她說的話,可突然的變故讓他害怕退縮。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卻讓他明白了一件事,最可怕的不是他終將丟下她,而是她先丟下了他。她如此任性,做事不顧後果,著實讓他放心不下。每次見她,她總將自己弄的狼狽不堪,一身是傷。他仔細看她,輕輕摩擦著她蒼白的臉,喃喃自語:“姒謠,你要快點好起來,等你好了,我便娶你。”
冬風無情的抽打著已經枯萎的樹木,似要將它連根拔起,園內一株梅花看的正好,突兀的長在枝頭,為那形似枯樹的枝丫間平添了生氣,迎著陣陣冬風,帶來清香氣息。廊下燈火隨著冬風飄搖不停,將園內眾物扭出詭異倒影。
徐景存遠遠就看到金澤走來,一身戎裝,想來是還在巡夜,聽守城衛士說起,著急過來查看情況,所以未及更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