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在春雨的生辰之前,她終於見到了大伯一家和三個弟妹。
秋雨的身形比夏雨要高挑壯實一些,臉上也顯得更加的沉毅冷靜,而相比之下,夏雨則書生氣極濃,看上去要柔弱些許。四妹冬雨的臉盤總算長開了,有了一些大姑娘的影子,不過在見著春雨的第一眼便直撲進姐姐懷裏放聲大哭。
大伯一家和楚家夫婦都能理解分別很久的四姐弟的心情,將一整夜的時間都留給了他們。
“夏雨,你真的不打算參加科舉了麼?那這樣的話,你豈不是浪費了一身才學?”攬著妹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春雨聽到夏雨的宣告後驚訝得睜大了眼。
夏雨溫文一笑,和弟弟秋雨對視一眼後開口解釋:“姐,其實這一年多的時間讓我明白了很多,而且在書院的時候,我也曾就這個問題請教過老師。老師說,讀書人研讀詩書其最初的目標都一樣,無非是以此博個出身,但是之後卻會有所分歧,當真愛讀書的和抱著目的讀書的,他們的生活觀念不同,道德也不盡相同,與其強迫自己,不如隨心所至。我和秋雨也探討過這個問題,現在的朝廷動蕩莫測,若是在太平的發展時期,去謀取功名也就罷了,現在麼,我們隻求能平安度日便好。來牧場的時候,我們就想說以後就不會去了,大伯他們也是如此想的,雖說有離鄉之痛,可換個地方或許能生活得更好也不定。”
“那你們如何打算的?”
“我和秋雨還有大伯家幾個兄弟都商量過了,咱們可以在關外的集市上置間鋪子,我可以學著做賬房,秋雨和二堂哥他們可以做掌櫃,其他幾個兄弟願意跟隨商隊學習也行,願意單做也行,總之這裏相對還算太平,想來發展的機會也比關內大一些。”
春雨聽了夏雨的話後默然良久,才幽幽的歎了口氣:“是我連累了你們……”
聽春雨這樣一說,秋雨不高興了,一拍姐姐的肩,皺起眉頭。
“姐,你說這話是啥意思?是在怪我和哥哥沒照顧好你麼?還是覺得我跟哥哥沒能力承擔起養你和冬雨的責任?”
不管太公和賀夫人如何說,他們兩兄弟反正是認定這個姐姐了,春雨就是他顧家的大女兒,誰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辜無忌得知兩兄弟的打算之後,很幹脆的給予了全部支持,並將辜家牧場屬下的一間閑置商鋪劃撥給兩兄弟,不要錢,隻在他們每月的盈利中抽取一成半。初時夏雨秋雨還覺得這是辜無忌在可憐他們,並不想接受。不過在跟辜無忌關在書房談了一下午之後,他們欣然答應了下來。春雨和冬雨追問良久卻終不得知。
關內果然如春雨所料一般生起大亂子來,燕王不甘皇帝陛下和太後力主的削藩之策,搶先下手,以太後素行不義為名上諫,再施以手段,將諸位大臣的目光吸引到內宮之事上後,趁機領兵南下,實行兵諫。
而後不知為何,年輕的皇帝竟然出乎眾人意料的下旨傳位於燕王,並且在某一日晚上,在宮內重重護衛下不見了人影。
又是一年夏季,草原上駿馬奔騰,各色的蒙古包散落在碧綠草原上如同色彩豔麗的蘑菇,而其中有著幾座靠得很近。在這幾座蒙古包的中間,那張大大的氈子上,坐著一位老人和幾個年輕人。
“這一年過得可還習慣?”老人飲了一碗馬****酒,狀似隨意的詢問身邊那個表情平淡溫和的年輕人。
“煩勞太公掛念了,文在關外的日子雖然比不上以前錦衣玉食,可卻覺得充實很多,自由很多。”
太公笑彎了眉眼,捋著長須輕聲道:“隻要你日子過得滿意,那這件事便是沒有做錯。說起來還多虧了春雨那丫頭,若不是她的一席話,或許我們都沒有這樣想過,也說不定你和燕王之間會出現不死不休之局。”
“嗯,是啊,文欠她真的很多。”年輕男人勾了勾唇角。
“說到這裏,丫頭倒是怎麼還沒過來?”太公手一頓眉心一蹙,眼光飄向一旁大口啃肉排的呼和。
呼和眼皮一翻,悶聲悶氣:“她去接她那個什麼姨去了,順便去集市上看看她兩弟弟,估計等會兒大哥會陪她過來。”
“春雨還沒和無忌成親?”叫文的年輕人詫異的一抬眼,他這些日子一直在關外遊曆,對於這些事情知道得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