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窺探世界的觸角和不安的心(1 / 2)

雷克斯緩過神來,身邊的金發少年依然如過去那樣緘默不言的守候在一旁,用著一種陌生的眼神凝望著後方遠處的黑色土地,憑借雷克斯的目力,依稀能看到那貧瘠岩縫中突兀崛出的,一朵髒汙了的金色花朵。此刻的艾德伍德那樣冰冷得似乎連靈魂都能凍結的氣息很難讓人聯想到平日裏玩世不恭輕浮的金發少年。這是不為雷克斯所熟悉的艾德伍德的另一麵,或許是真實的一麵。

這位擁有藍色高貴血統的血族,即使是這幾年來與他朝夕相處的雷克斯對他的了解至今仍近乎是一張白紙。盡管如此,雷克斯也絕不會簡單的認為艾德伍德隻是夫人安插在他身旁監督他成長的棋子,因為在雷克斯的潛意識裏,和那位終日隱匿在白袍下的夫人扯上關係的事物,就算是一隻蝴蝶,也能引起一場颶風。而這些想法至少從艾德伍德體內流淌的藍色血液和那具被改造過的身體上就能得到證實。不過雷克斯也不會去刻意去探尋真相,這既是對夫人的尊重;也是作為他生命代價的一部分,與夫人之間緘默無言的遊戲潛規則之一。所以至今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雷克斯與艾德伍德之間確是有著某種羈絆。

“鳶尾花,拂去塵埃的你,依然是汙濁不堪,即使折去了你的金色花瓣。”艾德伍德冷酷的嘲諷著,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雷克斯靜立一旁,無需贅言,這樣的場合是隻屬於艾德伍德的過去的單獨空間,就像幾年前也擁有過如此往往的自己一樣,這僅僅是漫長孤獨生活的一種宣泄方式而已。

艾德伍德轉過身,臉上已恢複了平日裏玩世不恭卻又溫和優雅的笑容,道:“請原諒我無聊的嘮叨,我的雷克斯,活得太久的人如果不趁著年輕多嘮叨幾句是會憋瘋的。”

“天主賜福,這些上了年紀的話,還是留給住在雲層之上的那個老家夥吧。我的艾德伍德,無雜的信仰會教會我們懂得痛苦的價值和時光的虛渺。”雷克斯微笑道,用著如平日溫和的語氣說道。

“多謝提醒,不過若是你能以主人的身份來說這些令人惡心的哲理教義,我想我或許會接受,當然驕傲的騎士從不彎腰,隻有你踏上我的肩膀。況且至今為止我仍無法理解老主人為何會選中你。”艾德伍德有些索然的說道,脫離於天主庇護範圍之外的他,顯然對這些刺耳的詞語的厭煩莫過於那些令人作嘔毫無美態的刻板神職人員,當然美麗大方的修女們除外,她們隻是被披上羊皮的大教廷所蒙騙的無知少女。

雷克斯隻能報以苦笑,幾年來在夫人的授意下進行的試煉中,隻要是與艾德伍德有關聯的格鬥試煉,他的成績全都不及格,能令艾德伍德折服的力量,至少是現在的雷克斯不具備的。畢竟擁有藍色血統的艾德伍德擁有太多普通人類難以企及的天賦,僅僅是那雙受過改造的眼睛,便是擁有能看穿雷克斯所有動作的能力。

雷克斯既沒有艾德伍德驚人的魔力,也沒有像夫人那樣近乎能洞悉世事的智慧。他有的隻是一顆不算愚鈍的頭腦,和一隻能夠握筆的右手。

歌蒂貝塔城的貝勒頓區,這裏是處於城市邊緣地帶的僻靜區段,印上極樂鳥族徽的克林家族的封地之一。

推開了旅館厚重的黑槭樹質地的房門,傾瀉著稀薄朝暉的房間中,因為透風不足而略微有些潮濕,空氣中甚至夾雜著淡淡的木朽味。並不寬敞的房間由於過分簡單的製備讓人不禁聯想到話劇中某位吝嗇的守財奴。一張年代久遠的椅子,雜亂堆積著各類書籍的木質桌,素白整潔的白鬆木單人床,這就是房間的全部。透過孤零開著的百合窗,能夠看到歌蒂貝塔城大片的風景,相信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那裏將會呈現出一片觥籌交錯的繁華夜景,這也是雷克斯在腐朽簡單的房間中唯一能聊以自慰的事物,因為即使是魔法扈從,快捷的信息交換是必須的基本素質。

這家破舊的旅店是在雷克斯的足跡遍及整座歌蒂貝塔城後,經過長久的考慮後入宿的唯一一家即使憑借他們手中那可憐的經費也能維持幾天的旅店了。這對於風餐露宿習以為常的雷克斯來說,已是奢華的享受了,所以他也並無絲毫怨言。

或許出於某種潔癖,那位即使是光照都毫無畏懼的吸血鬼,此刻就分房住在雷克斯的隔壁,這讓經費一向緊張的雷克斯有些無言。

雷克斯在檢查了纏在房門角落裏鐵絲,確認沒有人進入過這個房間後,輕輕的將門掩上,徑直走到了木桌前。

木桌上雜亂堆積著古老厚重的書籍,印滿的各種神秘文字意味著他的主人精通於至少五種魔法語,並擁有了能夠晉升為魔法學徒的資格。在這個時代,即使是最為卑微的不具備魔力及任何天賦的魔法學徒,也擁有成為魔法師的可能,即使概率幾乎為零。不管任何時代,魔法師都是各個勢力極力拉攏的對象,擁有一定豁免權的他們早已擺脫了世俗的枷鎖,即使是與國王相見都要以平禮相待,因為他們就是力量、財富、智慧的象征。

然而其中更令人咋舌的是,這些散亂的書籍之中甚至還夾雜著書本有關戰士的鬥氣修煉的書籍,就如同華麗宮廷中落下的幾片塵埃。在這個時代的人的認知中,魔法和鬥氣是兩個不同的領域,即使是天才,同時選擇了魔法與鬥氣,也隻是將天賦和時間白白浪費在兩條分別通向未知領域的截然相反的分叉路口上,最終僅僅是在原點附近徘徊而止步不前。或許隻有沒有任何潛質的庸人才會懷著僥幸而同時選修這兩項領域,而其結果也隻是被認為對命運的徒勞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