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時愛玩一馬當先殺入車廂,惟恐搶不到座位。等到人都上車後才發現完全沒有這個必要——車廂裏還有三兩個空座位。張也笑他身在外而不忘保持中國特色,愛玩指著剩下的兩三個座位用一句經典名言抵擋他:“多乎哉?不多也。”
車子發動,載著學生們不慌不忙地向目的地進發。愛玩突然使勁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張也笑問:“是不是後悔沒約鍾婷一起去?”愛玩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略略起身環顧四周,張也見此,也就不再同他說話,忙著和中國同學打招呼,對他們的支持表示感謝。那架勢,頗象領袖人物在體察民情。過了一會,愛玩問張也問他們到夜市應該在什麼地方下車。
“不用擔心,這車一共隻有兩站。一站是到夜市,一站是到鎮上的火車站。然後就又返回學校。對了,我還沒給你們正式介紹呢,”他指了指身邊的女孩子“這是於晴,我朋友,昨天你們見過了。”
張也一說愛玩才注意到在張也身邊坐著的黑衣女子。照例是一通互相問好。不過那女孩子現在的形象和剛才替張也拉票時全然不同,一張大白臉仿佛被上麵厚厚的粉底固定了形狀,毫無笑意,隻掛了一種叫“矜持”的招牌,“問好”是純禮節性的。這慘白的麵孔加上她的黑衣,既使人聯想起西方傳說中的吸血鬼,又使人聯想起電影<;<;大話西遊>;>;裏的黑風老妖。她那黝黑的脖子在暴露自己主人的真實膚色之餘還用深深的褶子替代了主人的微笑。不苟言笑並沒有提高她的身份地位,反而讓別人覺得她是個光天化日下的活僵屍。
汽車在公路上不慌不慢地跑著。路的右側,是矮矮的連綿不斷小山包,左前方出現了零星的幾棟樓房。十幾個當地的馬來人在樓前靠近公路的地方忙著什麼,他們的旁邊還停了幾輛家用的小汽車。
“快到了。”張也說。“我沒看見市場啊。”愛玩接話。
“那些馬來人正在擺攤。現在還早。其實我們坐下一班校車都來得及。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再去市場逛。”張也的話綜合了領導和導遊兩種口氣。
車拐進一個路口,停了下來,大家穩穩的下了車。愛玩這才發現整個村子都用圍牆給圍了起來,校車是停在這個小村子的入口處。
“怎麼這裏的村子還有大門?”他邊問邊走進去。隻見村子的中央是個大草坪,七八棟樓房圍在四周。不過和學校裏麵相比,這裏到是熱鬧許多。愛玩又見到了許多不認識的中國學生,張也則忙不迭地打招呼。
“這裏是不是如來鎮?”愛玩問。“不是,”張也說:“這地方叫‘森八卡’,從這裏到如來鎮還得坐公共汽車。”“我說怎麼和上午我們去的地方不一樣,”愛玩說:“這兒可真夠偏僻的。”“這個村子,還有我們沿路見的那幾個全都是新建起來的。沿著我們剛才走的路就可以到飛機場。這裏是靠飛機場和中國學生繁榮起來的。我們學校和山那邊的英友學院在校外住的中國人幾乎全在這裏租房子。”
“這裏還有一間學院?”愛玩問。“是啊,在我們學院的山那邊,有一間叫‘英友’的學院。裏麵的中國留學生比我們學院還多,有一千多人。大部分是我們東北來的,奉陽來的人最多。”“一千多!”愛玩吃了一驚,“那我們學院有多少中國留學生?”“不多,才三百來人。”“三百!”愛玩剛才選舉的時候忙著看女孩子,沒留心張也的發言,現在才睜大眼睛歎道:“那今天的選舉大部分都沒來呀。”張也想起小個子在選舉會上對自己“合法性”的質疑,沒有答話。
“那些人平時根本就不上課。有的是用留學的名義到這裏來打工的,忙著找工作,根本就不到學校來,還有的是真正不想來上課,瞎混的。所以他們來不來都一樣。而且他們也不關心這些事兒。”於晴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純正的“北京口音”。
愛玩得知附近還有個學院,心想這是個好消息——將來自己在這間學院混不下去了還可以轉到另外一間學院。他說:“這一帶有將一千三百多中國人,還不變成中國城——不,中國村?”
“沒錯,”張也說,“今天我們來得早,過一會市場熱鬧起來後你再去看,保證有咱們父母當年下鄉趕集的感覺。”
“我看這裏不象農村,倒象是在荒山野嶺裏建的城市小區。”愛玩說。“我上學期就住在這裏的Block Seven——第七棟樓。從那個路口往裏拐你就能看見,牆上有數字,”張也用手一指,“不過就必須要搬到學校裏去——因為學生會的事情太多,天天來回跑太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