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元娘道:“可惜我不能生做男兒,慧娘……你,這世上女子為何總要受到諸多束縛?而身為男子,哪怕蠢笨如豬,又或狼心狗肺,也總有無數機會,可以肆無忌憚,可以想走到哪裏便走到哪裏?”
這個問題可就太沉重了,江慧嘉知道談元娘或許是想到了金家兄弟兩個,才突然出這樣的感慨。
“元娘姐姐,世上並沒有真正的肆無忌憚。”江慧嘉道,“誰也做不到的,再怎樣的肆無忌憚,都有前提,有限製。”
她遠眺山景,隻見遠處青山群影,與雲相接,似墨線起伏。
不由道:“如此時青山,又如山間清風,耳聽目視,皆為地所賜,人人能有,方才是人間至大財富。元娘姐姐,人有高低,心無止境,隻要你心中不受拘束,何必在意為男為女?”
其實她要的話大意是取自蘇軾《前赤壁賦》,但大靖朝可沒有蘇軾,江慧嘉又不願意剽竊前人詩詞,所以挑挑揀揀,換了個法。
原文的是:“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何等大氣磅礴?
何等心胸開闊?
江慧嘉又不能勸談元娘,是啊是啊,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所以要不咱們來個女子起義吧!你看我們是玩離家出走好呢?還是悄悄招兵買馬,又或者是效仿前朝女皇,甚至更進一步,推翻男權社會,建立女權社會好呢?
又不是腦殘,這種話別是出來了,簡直想都不必想。
所以江慧嘉隻好用文藝點的法,勸談元娘看開點了。
唔,最近跟談元娘一起,總是要兼職心理醫生,不得,她還能去進修個心理醫生的副業出來?
江慧嘉想及好笑處,嘴角微微翹起,含笑向談元娘看去。
這一側頭,目光卻瞥到側後方坡上恍惚是有一片青影閃過。
像是男子的背影,身形清瘦,衣角飄飛。
她有些奇怪,又多看了一眼。
那所謂的青影閃過卻仿佛隻是她的幻覺般,一閃即逝,隨即再沒有出現。
就連江慧嘉自己都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青影隻是幻覺了。
談元娘看她神色有異,不由問道:“慧娘,你這是?”
江慧嘉忙回過神,搖頭道:“沒什麼,我仿佛有些眼花。元娘姐姐,他們都到流觴曲水那邊去了,我們便到涼亭裏坐坐罷。”
談元娘點頭道:“也好。”
又歎道:“清風山景,耳聽目視,皆為地所賜,人人能有……此言仿佛能滌蕩人心。”
江慧嘉有點不好意思,這是她致敬蘇大文豪才能出來的話,雖然避免了抄襲人家流傳千古的名句,但就算是致敬,她這也算是作弊了。
倒顯得她思想境界有多高一樣,其實她真沒有這樣的覺悟。
也僅僅隻是而已,真要到心中所想。她不是擅長多愁善感的人,這樣的問題,她卻是極少思考的。
當下轉移話題,又尋了些府城趣事與談元娘閑聊。
談元娘倒是對她行醫過程中遇到的一些事情感興趣,就問到了她做義診的時候,鬧出的那樁事故。
“慧娘,我曾聽聞苗疆有巫蠱。可以將蠱蟲偷入人體,還能以蠱毒控製人心。你的那個蟲積之症,可是蠱蟲之病?”
江慧嘉佩服談元娘的想象力,她居然能把簡簡單單一個鉤蟲病給想到傳中的蠱蟲上頭去!
這腦洞,簡直比她這個現代人都厲害!
“簡單的蟲積而已,元娘姐姐想到哪裏去了?”江慧嘉失笑片刻,到蠱蟲其實她也很好奇啊,她也想知道這個東西究竟隻是傳存在,還是現實中真的能有呢。
在現代社會的時候,她雖然是走過許多地方,從醫經曆十分豐富,但蠱蟲這個東西,她還真的是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