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也不是我非要為難你,你家老爺子都覺得你不堪為婦。否則我今日又哪裏來的底氣上門?你這繼母……她今日與我等一道來此,也是奉了你家老爺子的命。”
江慧嘉仔細觀察他,見他目光閃爍,色厲內荏,知道他的必定不是實話。
但餘氏今能夠出現在這裏,這也確實有幾分古怪。
宋老爺子深恨餘氏壞事,早將她管束住了,又怎會輕易放她到府城來禍害宋熠?
隻怕這個胡德海的話就算有九分是假,其中也未必沒有一成真!
她在鄉裏行醫,宋老爺子原本是不在意的。
可如今情況不同,宋熠得中院試案,宋老爺子對此還會像先前一樣不在意嗎?
胡德海深吸一口氣,又道:“但你到底也不容易,陪著鶴軒也算是過了一段苦日子,若真要叫你下堂,未免不近人情。你仍做你的原配妻,隻需認同我家女原來的婚約,以平妻之禮迎她進門便可。”
他收了先前那張所謂的“為妾書”,又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來。
目光微微閃動,道:“這是宋老爺子寫給鶴軒的信,好女不事二夫,我家女原本便與鶴軒有婚約,如今隻做平妻,不算辱沒鶴軒。”
他到這裏,江慧嘉終於生出恍然之感。
怪不得這些人的到來處處怪異,隻怕這才是事情真相!宋老爺子同意了胡氏女來做妾!
對宋老爺子而言,給宋熠多添個妾大概根本就不算什麼事。又何況,這個妾還是秀才之女。
雖然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可至少從身份上來,比江慧嘉這個商戶女是要好上不少的。
更或者,這胡家人還許了宋老爺子什麼好處。
宋老爺子雖然疼宋熠,可他也同樣疼五郎,胡家人要想讓宋老爺子答應讓胡娘子來為妾,這根本不難。
就從宋老爺子從前縱容餘氏十幾年,把個老宋家搞得烏煙瘴氣就可以看出,宋老爺子本就不是什麼英明了得的人物。
他會犯糊塗,這可真是太正常了。
江慧嘉想:什麼平妻呢?
大靖朝的律法上根本沒有平妻這回事,平妻隻是民間的法而已。所謂平妻,還不就是妾?
而胡家人一上來就氣勢洶洶,一頂頂大帽子扣上來,隻怕還是把江慧嘉當成尋常的無知婦人,想要先將她壓服住。
能叫江慧嘉自甘下堂當然最好,若是做不到,當先把江慧嘉的氣勢打壓住,也方便日後胡家女進門來立腳。
因為有宋老爺子手書,胡家人的一切做法就都隻能算是宋家內部的家務事,就算做得出格些,隻要今日真正能把江慧嘉壓服住,他們還怕官府當真來管人家的家務事不成?
至於那個所謂的“為妾書”,雖然沒有法律效用,但江慧嘉若是真簽了,日後少不得就是一個把柄,她在麵對胡氏女的時候,就會少幾分底氣。
這些,大概才是胡家人這樣做的真正原因!
江慧嘉心中卻是冷笑:還想著做平妻,做妾?就是做洗腳丫頭都沒門!
她今要是能同意這個胡氏女進門,她就白活了兩輩子。
心念轉動著,江慧嘉腦子裏也是凶念大熾。
她麵上偏還做出驚慌失落之色:“老爺子會許你家女兒做平妻?我不信,你將老爺子手書拿來我瞧瞧。”
其實她是想誘得胡德海近身一點,這樣她才好出手賞他幾針。
胡德海見到江慧嘉終於變了臉色,心中也是稍稍一鬆。
他暗笑:果然,哪個孫媳婦敢違老爺子的令?再厲害也不行!
胡德海便道:“我是何等人,還能騙你不成?”
得好像他很有臉是的,事實是,他有臉嗎?
江慧嘉神色緊繃,隻道:“口當然無憑,你隻管拿信來看!否則我當然不信你!”
“哼!”胡德海哼一聲,就反手展開手上信紙。
那信紙上板板正正幾行字,果然是宋老爺子手書!
江慧嘉卻微眯了眼睛道:“你再近些,我看不清楚。”
胡德海有些警惕,隻上前一步,正著:“隔得這樣近你還看不清?你別唬我!”
冷不防後頭竟撞過來一股大力,頓時他就立足不穩,對著江慧嘉倒了過去!
胡德海驚呼一聲:“你……”
原來竟是一直被人忽略的周循,他早悄悄躲在一旁,就趁著胡德海沒注意的時候撞過來呢。
但他本意卻隻是想將胡德海撞到旁邊桌子上,並沒有要將他撞向江慧嘉的。
江慧嘉看起來病怯怯的,哪裏能經得了胡德海一撞?
周循驚慌地呼喊起來:“師娘!”
恰在這時,外頭又響起砰地一聲踹門聲。
同時宋熠驚急的聲音響起來:“娘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