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慧嘉早過:“回十三針涉及潛能開,行針過程中尤其要求受術者保持清醒頭腦與敏銳觸覺,否則這一套針法的效果便要大打折扣。”
簡言之,她不是沒有麻醉手段,也不是不能給宋熠配製純中藥的麻醉藥劑。
可是宋熠要想真正達到腿傷快痊愈的目的,偏不能使用麻醉!
詭異的、扭曲的,如同萬千蛇蟲在體內鑽動的疼痛向宋熠突襲而來。
這一刻,宋熠才算是初步體會到了江慧嘉曾的“痛不欲生的痛”是怎樣一個痛法。
真的是痛不欲生!
有那麼一瞬間,宋熠甚至恨不得就此痛死罷了!
他額頭冷汗不停冒出,江慧嘉在全神給他行針,既不能與他話分散他注意,也不能稍微動手幫他擦一擦汗。
汗水平平滑落,很快就模糊了宋熠的雙眼。
宋熠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而黑暗的世界裏,疼痛瞬間就變得更加明顯了!
接連又是幾聲悶哼從宋熠喉間出。
要不是口中塞著軟木,或許他會痛得大叫、嘶吼,甚至是咬舌!
江慧嘉還在不停地下針,每下一針,宋熠就會感覺到一種不同的痛。
等江慧嘉針刺到宋熠大腿血海穴時,一股不同於此前疼痛的麻癢就在這時漫延了開來。
又痛又癢是個什麼滋味?
痛得恨不得去死,癢得恨不得那一片肢體從未存在,那又是什麼滋味?
宋熠通通體驗到了。
他痛極了就開始在腦中背書。
背《大學》、背《中庸》、背《論語》,被其它所有他曾記得的文章。
孟子曰:“故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易》曰:“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易》曰:“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
《禮記》言:“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
要想得到出常人的好處,又豈能不忍受常人難忍的痛苦?
宋熠勉強睜眼,隻能看到江慧嘉模糊的身影,俯身立在自己身旁,一針又一針地往下刺。
他忍不住想:“娘子這個時候會是什麼神情?”
“她到底來自哪裏?”
“她累不累?看到我這樣痛,她會不會心疼?”
宋熠覺得,忍受了這樣可怕的痛苦,這大概是自己一生中最脆弱,也最堅強的時候了。
上蒼或許總不肯厚愛他,總是給他許多孤獨與苦痛,可某一刻,他又是幸運的。
否則他此時此刻就不是躺在這裏用痛苦換取時間與前程,而是一世頹然,永生無望。
我不怕!
我有什麼好怕的?
世上最大的痛苦都承受過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宋熠忽地從喉間出一聲低喊,他咬軟木時太過用力,唇邊竟逸出了鮮血來。
而行針至宋熠心口位置池穴的江慧嘉,這時候忽然手一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