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感歎唏噓,或麵露不忍的。
江慧嘉就沒回避他們的對話,也仍然聽著。
楊家大娘道:“的什麼話,孫女也是我楊家的種,我沒有不喜歡。隻是孫子當然更金貴,這誰家都這樣,女娃娃都是要嫁人的,男娃子才能傳宗接代,我咋錯了?再了,二妞六歲,毛才四歲,再咋,她也不該推毛!”
她語氣不甚強烈,顯然還是心虛。但她又辨得理直氣壯,周圍村民中同樣有為她點頭的。
江慧嘉暗暗皺眉,知道對有些人而言,重男輕女是經地義的事,這個思想在他們的意識裏已經根深蒂固,辯是辯不清的。
周丹娘就又哭了起來:“那你咋不三妞才一歲,身子還弱,我娘就給帶了兩個紅雞蛋過來,是專門給三妞吃的。毛去搶還不止,還把三妞的臉都給抓花了。三妞那麼,二妞要不護著她,她就要被毛給撓死了!”
“毛才幾歲,能撓死人?”楊家大娘聲音就高了起來,待要再拿出氣勢來罵人,忽然江慧嘉一個眼風掃過。
楊家大娘莫名竟氣短了,就縮了縮脖子,咳道:“那時候我也不是不打算罰毛的,可是毛那不是磕傷了手……”
著著,她又抹眼淚:“丹娘啊,我是做奶的,我真的也心疼啊!二妞那麼去了,我還給她做道場。要不是心疼,哪有給這娃娃做道場的?”
哭著哭著,她竟一肚子苦水倒了出來。
然後她越越多,翻出了家裏無數的雞毛蒜皮。
楊老爹別過臉,楊大郎則來到他娘身邊,等他娘得稍歇一歇了,忽道:“丹娘,我倆帶著孩子單住出去,我一定好好幹活,絕不能餓著你跟孩子的!”
“大郎!”楊大娘驚了。
楊大郎低垂著頭,不敢看他娘,隻:“娘,也不是要分家,就是我跟丹娘帶著孩子出去單住,你們老兩口我們照樣奉養的。”
周丹娘原本亮起來的眼睛裏就又明明滅滅的,黯淡了光彩。
江慧嘉歎了口氣,走近周丹娘,低聲道:“你怕還生個女孩,仍被你婆婆慢待是不是?”
周丹娘身軀微微一抖,她沒有話,但她的神情已經等同於回答。
江慧嘉早從她與楊大娘的爭執中看出了她真正的心結所在,或許她的確是因為楊二妞的死曾經憤恨絕望過。但時至今日,當初的憤恨應當已經不足以讓她再生出想要尋死的念頭來。
真正讓她焦慮抑鬱,甚至做出刀紮肚腹這樣瘋狂舉動的,應該還是源自於對未來的擔憂。
楊大娘重男輕女表現得這樣明顯,周丹娘已經連生三個女孩了,二妞又因為那樣的原因去世,她能不害怕第四個還生女孩嗎?
孕期的焦慮很容易讓抑鬱症患者走上極端,如果楊大郎能幹脆提分家可能還好點,但楊大郎卻顯然不是那樣有魄力的人。
他那個所謂的“單分出去住”又算個什麼意思呢?
不怪周丹娘不信任他。
江慧嘉微微揚聲,道:“諸位,丹娘腹中這一胎,原是個郎君。”
她這話一出,霎時間四周就是一靜。(未完待續。)